李世民微微抬首,看着开阔的蓝天,天空碧蓝零星的云彩飘荡,“承乾这孩子说,有朝一日不用他向朕讨要,有些权力朕自会赐予给他。”
皇帝的父子家事不好评价,尉迟恭行礼道:“太子殿下一时少年意气罢了。”
李世民拍了拍有些中年发福的肚子,转回身道:“让这些孩子们休息半日吧。”
“喏。”
“朕年事越来越高,却不如这些孩子有锐意。”
“陛下,正值壮年,为何说如此暮气的话。”
李世民笑道:“敬德,伱也几次向朕辞官告老,就不要与朕说什么暮气。”
尉迟恭低头,嗓音浑厚地道:“末将惭愧。”
走了两步,李世民又有些懊恼,问向跟在一旁的尉迟恭,“你说承乾这孩子怎如此偏执?”
脚步继续走着,尉迟恭思量了片刻,道:“陛下,太子殿下以往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殿下说为官为臣,即是为社稷为万民,有些事就该是偏执的,这不是吹毛求疵,这是应该有的要求,因此才会有传言,各县的县官都活得战战兢兢。”
李世民笑着摇头道:“敬德,你也糊涂了。”
尉迟恭抚着自己黑里掺白的胡子,道:“末将愚钝,不知是何处说错了?”
问他东,他说西,敬德也不敢评价太子。
李世民面带笑容,又是轻咳了两声,没有再多言。
皇帝的风寒已得到了好转,现在偶尔会有轻咳,身体已没有大碍了。
其实东宫的纪王殿下恢复得更快,同样是风寒,纪王殿下只用了五天就恢复得当。
东阳公主说这是纪王殿下正在长身体,得个小病恢复得自然很快。
陛下人到中年,自是没有少年人恢复得快。
朝中近来很忙,同样忙碌的还有渭河沿线的几个县。
一个简陋的淤地坝立于河道中,横跨渭河两岸,东西两侧形成高低不同的水流。
第一个淤地坝总算是建成了,许敬宗用满是淤泥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下也有不少淤泥挂在额头上。
看着水流从堤坝口流出来,众人心喜。
李泰坐在一边写着记录,道:“现在正是关中水位较低的时节,六月之前再建设两处淤地坝,是来得及的。”
许敬宗汲取先前的经验,但并不是因当初堤坝建设时出了差错,而是因当时水位较高。
不过这座淤地坝很厚实,依旧是按照水位最高的要求来造的。
李客师奉命护卫魏王,他脚步匆匆而来,道:“殿下,吴王殿下来了。”
李泰搁下笔,吹拂纸上的墨迹,将其晾在一旁,用一块玉石压住,站起身道:“让他过来吧。”
“喏。”
现在关中的纸张越来越便宜了,十钱一尺的纸张已成了现在关中最紧俏的物件。
杜荷造出来的新纸虽说昂贵,但没有渭南出产的旧纸卖得好。
李泰细细盘算过,其实要说利润还是不如杜荷的新纸来的高,即便如今买这种旧纸的人更多。
因旧纸回收也是本钱,利润就相对单薄了,可新纸不同,不用额外掏出银钱去回收纸张。
对此,杜荷对旧纸的买卖是看不上的。
正想着就看到杜荷带着一队人,这些人扛着扁担而来,给修建堤坝的民壮分发吃食。
他一直都热衷于帮扶京兆府的人。
等吴王兄到了近前,杜荷提着食盒也来了。
“听闻第一座淤地坝建设好了,特意来看看。”
李恪笑呵呵走上前。
杜荷将食盒放在桌上,道:“吴王殿下来得正好,准备一些饭食,一起用吧。”
李泰道:“坐吧。”
等吴王与魏王坐好,杜荷站在一旁布置着饭菜,他们都是太子殿下的弟弟,该照拂还是不能少。
以免太子殿下觉得魏王与吴王在外过得不好。
李泰道:“杜荷,你也坐下来一起用饭吧。”
杜荷行礼道:“在下用过饭了。”
李恪先是拿起了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吃着,嘴里嚼着又道:“近来边关送来的军报,可有听说?”
李泰慢条斯理吃着饭菜,摇了摇头。
“听闻漠北的真珠可汗行事越来越出格,竟然在颉利当年的汗廷旧地修建了牙帐。”
李泰一边吃着,手中的筷子没有停下,神态自若地道:“这些事父皇与皇兄自有安排,不用我们牵挂。”
李恪正想吃又搁下筷子,道:“看来是皇兄觉得恪心气高了,让恪奔走各县,或许早就知道了这些事,将恪提前支开。”
“王兄多虑了,皇兄怎么可能提前知道这些事,绝无此意,边关变动难料,父皇也是前几日才得到军报,皇兄纵使有通天的权势,也不能未卜先知。”
李恪道:“那皇兄当年为何提前在河西走廊布置了六十万石粮草。”
李泰吃着饭,稍稍抬手用下巴示意杜荷,意在你问杜荷。
注意到吴王殿下的目光,杜荷连忙作揖道:“魏王殿下,吴王殿下有何吩咐?”
“当初修建河西走廊的事你也有参与?”
听吴王殿下问,杜荷先是行礼,又道:“在下也是为了卖肥皂,配合了太子殿下的安排,仅此而已,送了一些肥皂罢了。”
李泰给了李恪一个眼神,示意他客气一些。
别看杜荷不在朝中任职,可是皇兄最信重的人。
眼前的饭菜都是杜荷准备的,更不要说这很有可能是皇兄的安排。
李恪收回目光,带着狐疑的神色吃着饭菜。
见两位殿下不再问了,杜荷离开此地,看看包子与黍米粥的分发情况。
每个民壮两个包子,一个是羊肉大葱馅的,一个是野菜馅的,一荤一素一碗粥便是他们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