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臭和尚,你今天还在坐禅?”
寺庙里,一个华锦衣服的女子坐在一个和尚旁边,女子对和尚满脸埋怨,而那和尚闭着目,手里的榆木一直敲着,很有规律,思绪飘到了很远……
嘉禾元,冬年,国破家亡,京城门赶来的是平朝二十万将帅兵卒,为朝两百多年的大连被破。
那一天大连皇帝疯在皇粹宫,大笑大喊着外面下得雪是红色,全是他大连士兵血染红的,他又笑又哭的对太子说,把这大连皇位继承给他十七岁的太子。
那皇宫里的人所剩无几,皇室有二心的人都带着财物远走高飞,几十位娘娘四处投奔,皇后一月前已然暴毙,当朝百官有骨气的战死在皇门前,剩下的全是躲了起来……
偌大的皇宫只剩下白发苍苍的皇帝和瘫在床上染疾病的太子。
平朝的人来的时候,吊在横梁之上的大连皇帝已经死了,他们拦下欲要自尽的太子,把他压回了平朝。
“这就是大连的太子?怎么那么书生意气,病殃殃的,恍如得了病的小白兔一般?”这是平朝公主见他的一面之语。
她行为举止大大咧咧,欢蹦乱跳,丝毫没有官家女子那般端庄贤淑,倒是个恃宠而骄的女子,身上穿戴的都是金金银银晃眼世俗的东西。
坐在四轮车上的他,没回应她,依旧那副不在乎这世上所有的容色,淡出水儿来,双腿因病不得动弹,两膊因心不想动弹,两耳两眼一鼻一嘴都如此。
现状就是大连病殃殃太子被锁在平朝远宫的一处荒凉地,四处围墙,院内一片荒芜。
如韩信胯下之辱一般。
“你本来要死的,还好你长得好看,本公主才让父皇留了你。”这是她说的。
她虽长得天真,话语却都是孩童直言之过。
“唤你竹清可好?望你似竹,茁壮生长!”她脸上带着笑颜,眼中很是明亮。
此后,他便是锁在了这里。
每每晨次,那公主都来陪他,或者是他在陪她,大多数都是她在说话,他从未开口。
连续一年,春夏秋冬四季。
到了暖春。
“今日我本公主带了一只兔子,一个将军带过来的,瞧见时,颇像你便带了过来,可替本公主好好照看。”她一把手攥住那白兔的双耳举着他的面前,笑得灿,那兔子一动也不动,很是乖巧。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今天的晨雾颇大,老夫子竟要本公主一时辰看五本书,那书有那么厚呢!”她夸张似的举起一只手微微弧起,比拟给他看。
他的唇角微微一抿。
“那个将军又来了,送给本公主一个好大的石头,上面都是洞洞,他说是在边境围剿敌人捕获的,汉族人的东西,会出声呢,就这样……”她吸了好大一口气,鼓得饱饱的,眼眉使劲的吹出去,非常难听。
她也知觉了,一脸疑惑的看着手里的埙,估计心里在想,这到底是什么,怎么吹啊?
他柳眉清风,素雅轻颜,身形纤细,缓缓抬起胳膊,那细瘦如葱的手指拿起她手里的埙,不经意间触碰与她的指,拿回来便放在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清风微拂,绵远悠扬,扫过他的细发,也扫过她的微微泛红的脸颊。
回寝宫的路上,她慢慢悠悠的,踢踢石头,摘摘花草,脸上的笑意一直。
“笑意为何?”却撞见林女官,那语气很是冷漠还带着一丝责备。
她连忙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称夫子夸她书功渐长,林女官却很是不信。
“夫子又不是与我不说,公主近日上课爱冥想,书也不曾背过十本。”林女官呵声言。
“知晓了……”她低下头来,很是委屈。
林女官拜手:“先行辞。”
相互道别之后,她便开心不起来了,父皇有三个子嗣,却都是皇女,大皇姐已是待在东平宫里,多年管理朝中政事,二皇姐工木才女,早就好多不凡土木图,治洪防火之程,这二女皆是林女官之徒,造诣非凡。
“公主为何很是郁闷?”小玲侯在身边,小声问言。
“大皇姐已许配了亲事。”她回道,那么管理政事的担子自是会落在她的头上,二皇姐早已不在皇宫里好几年,随世间巡察去了。
没了回句,她便朝向宫外走去,却被小玲拦下。
“公主,您晌午还有仪礼,嬷嬷还在等着您呢!”
“无妨,那嬷嬷待我好,不会说出去的,快随我去长生坊,听令项贺说那里来了好些南蛮药者,快随我去看看去!”她提起裙边,小跑去。
“公主,令小将军的名讳怎么呢直言!”小玲小声嘟囔,连忙追上。
那长生坊外泛着围着一群白雾,片片闻见药清香,恍然仙境或是梦境。
“哟!公……”那坊主赶来远迎,还说出口便止住,连忙改口:“小姐可是光顾小生的生意了。”
自带过来那个亡国太子,他的命可是一直是她吊着的,那病须得循序渐进,也不是一时半会的,她便常来平朝最好医术的长生坊。
她直言问道:“南蛮来的有没有?针灸高超的可有?”
那坊主点点头,笑颜,“您那位病人内病快痊愈,只是身子大动不得,南蛮来的药者最善药,针灸可真没有。”
那她岂不是白来了?那可不行!
“待我见见他们。”
那些南蛮药者确实没一个善针灸,她撇撇嘴,插着腰,环视着坊中大殿,处处都是药草花,看着很是惜贵珍稀。
她这一看,让坊主直冒虚汗,想起上次回绝她,她便甩了一箱金银,在这堂中砸了不少药草,连忙笑道:“小姐,您看这南蛮药者只是短客,并不是我长生坊的人,小生坊中有一神医,针灸最神,尤其是久病。”
“何人?”她就知道不来真的,这小厮是不会招,心中暗喜。
“他名步召,只不过前年招兵,他已随军伍去了边境,那里生灵涂炭之人甚多。”坊主很是可惜。
她蹙起眉来,“那该如何?”
“这样吧,小生现写一封书信,细写您那位病者的病况,步召生性善良,又不会见死不救,不过边境数百万军士,我们长生坊只不过是个小小医坊,寻不到,还望这封信公主能送到他的手里。”坊主附身拱手拜礼。
她提起笑颜,眼中亮色,“可真?”
“可真!”坊主回道。
“那好!”她一口答应。
回到寝宫里,她便连夜让嬷嬷赶织一身布衣,和一手帕,包了起来,次日匆匆忙忙去见令项贺。
站在他的面前,她倒是话都不会说了,令项贺从小习武,一身健硕,与她相比,倒是虎与兔,长相也是可怕,令她好生可怕。
他都不会笑的,脸上像是刻的,像个假的。
拜完礼,令项贺见她就这样跑到他的面前,他连忙将手里的长枪插回槽里,轻声问:“怎么了?”
她低着头,头上的簪子还是白玉的,梳妆得体,一直不语,令项贺也没追着问,比清晨练功还来得早,她恐怕是有什么急事,扫视她的身上怀里抱着一个包袱,看了一眼身后的小玲。
“那那个……公主要与你说……”小玲连忙回,也被吓得不轻。
她把怀里的包袱塞给令项贺胸膛,他缓缓拿起,面无表情的问:“是何?”
他觉得语气是否有些凶,便又细声细语的再问了一遍:“是交于臣的吗?”
“你不是要回去了嘛?回……回边境,小玲!她她有一个意中人……”说到此的时候小玲是万万没想到那个措辞是她。
公主面不改色,却一直不敢看令项贺,继续言:“他叫步召,是个医师,入了军,不知道去哪里了,还烦你帮本公主寻一下他……”
“是小玲的意中人?”令项贺轻声反问,眼神看向小玲,着实冷和狐疑。
小玲只能睁大眼狠狠地点点头。
“臣知道步召,他是个四十有几的医者,且半生孤身……东西臣会帮公主带。”令项贺说道。
听此,二人都面露难色。
“那里面都是女娘子的东西,还望将军莫看,再此谢过将军。”她微微行礼,欲要转身就跑,却被令项贺叫住。
“公主!”
她没回头,却止了步。
他颇为细语言:“臣快要去边境了,少则一年半载,可……有什么给臣的?”
“那就送将军平安。”她说完便又是小跑。
“公主。”出了宫门小玲轻唤,见公主回应,她便蹙着眉说道:“您应是给他个念想的,奴婢刚刚见他的长枪上刻着一个‘冗’呢,虽不是公主您的闺名的那个‘荣’,可正是这样才保护了您的名誉啊!”
“休要胡说!”她难得生气,“本公主要去找竹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