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变幻的神色，李老爷突然觉得，夫人挺可爱的。

“夫人，熬了一宿，你先去歇着吧。”

窦氏红唇轻咬，说：“妾身惹下的祸，妾身熬得住。”

李元渊摇摇头说：“故人可不算祸，下去吧。”

窦氏大惊：“老爷，莫非你要”她立即跪在地上，满是惶恐，一时口无遮拦：“俞氏是些什么人，老爷你最清楚啊！”

窦氏一片好意，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老爷独自接见了那厮，影响将很大！

“我不想再说一遍。”李元渊冷冷道。

窦氏起身做福退去，中堂内只剩李元渊一人。

三叔推门而入，老黄带上门。两人相视一眼，忽然，李元渊起身作揖，走到三叔身边，笑道：“十几年不见，玄青子风采依旧。”

三叔愣了愣神，显然很久没有听到玄青子这个称呼，更没想到，李元渊竟敢呼出这个名字。一脸和蔼的打趣道：“风采没有，衣服倒是旧了。”

李元渊哈哈大笑，拉着三叔上坐，又好生看了看他。

“我原以为，玄青子长生有术，永远不会老。”

“我也原以为，李兄高风亮节，永远不会变。”

李元渊乐道：“当初我和俞大家辩论经纬，可是你玄青子一再劝我和光同尘的啊！”

三叔冷哼一声，带着怒意说：“你和俞大家辩论，听我一个小书童的话作甚？再说了，和光同尘是保你的命，如今却用来堵我的嘴？”

李元渊摸摸胡子，稍稍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玄青子，若说此事都是贱内所为，我丝毫不知情，你信不信？！”

“我信你个鬼！俞大家早就说过，你小子心肠子坏得很！”

“俞大家真这么说？”

“若不这般说，你有命活到今天？”

李元渊短暂沉默，嗅嗅鼻子，撇开话题。

“还是小道士可爱，老了就臭了！”

“你骂谁臭道士呢！？”

李元渊嘿嘿一笑。三叔却有些失落，继续道：

“神篆都没了，哪还有什么道士”

李元渊摇摇头说：“至少道心尚在。”

三叔不以为然：“进屋时，我刻意放出道心，让你相形见绌，总比骂你一顿轻松。若是你不见道心，已非当初的李元渊，我也只会喊声李老爷，交回婚书，求你放过明欢。”

李元渊嘶了一声，问：“我有一个疑问，俞明欢难道是俞大家之子？”

“当然不是！俞大家与二十六义士死谏之后，我心灰意冷离开京兆府，路过江心郡捡个孩子罢了。”

“难怪他能长这么大可为何，你要给孩子取姓俞？”

“恶心那帮龟孙罢了，他们能奈我何？杀了我？比杀了亲娘还难受吧！”

李元渊面容一滞，说道：“真人，您以前可不这般说话”

三叔叫嚣道：“呸！道爷以前才没这般窝囊，谁惹道爷，一符篆轰死他丫！”胸口起起伏伏，李元渊一旁赔笑道：“真人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三叔白了李元渊一眼，不客气道：“既然你能见我道心，勉强算是自己人，给我说道说道，你演的是哪出？”

“呃真人从江心郡启程的时候，至少被三双眼睛盯上了。”

“我知道，江心郡太守吴晓仁、青城郡太守柳善堂、青州刺史温福年。和你一样，都是宫里那位的人。”

李元渊点点头，补充道：“江心郡太守我并未放在心上，还有一人是宁王爷！”

“宁王爷？他也搅合进来了？天下这十几年倒是越来越有趣了。这么说来，我此行给你惹了不少麻烦？”

三叔从胸口摸出婚书，皱眉问道：“要不要紧？”

“我与俞大家有旧，这么多年该刨得刨，已非什么隐秘，况且俞大家一心捐国，也算保护了我。宫里那位清楚，人一旦不在了，再追究就没了意义。我能走到今日，非纯粹投机钻营的草包。真人不必担忧，我还有些用处。”

“你如此说，我便放心，即便放不下心，也帮不了你。但以你的能力，屈居郡丞，实在屈才。”

“所以啊，我能不能上任青州长史，就看这回的态度了！”

三叔狠狠剜了李元渊一眼。

“果然，俞大家没看错人！你丫心肠坏得很！自己使得坏，还全栽在媳妇身上。”

李元渊默默不语，想起两个比自己聪明多了的可爱女儿，和倒霉催的夫人窦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