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允安说话时的音量不算高,却刚好能让尚在场的人听个清楚。
谢尚锦意味不明地扫了眼纪馨蓉的侧颜,原先被他压在心底的计较再次冒了头。
“自古人心易变,也最难掌控琢磨,丞安王,这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不急。”
沈落溪的眸色轻浅无波,语调缓和,却自蕴着一股不容让人小觑的意味。
寒允安丢下句“那咱们就走着瞧”,抬脚下了台阶,扬长而去。
“我也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了。”
见寒允安离去,纪馨蓉连气儿都越发得不敢大喘,等不及沈落溪再说些什么,她便提着裙摆,狼狈地逃离了几人的视线范围。
谢尚锦收回视线,看向沈落溪,问道:“沈姑娘,这内里的关系,想必不用我多嘴说,你也已然是心知肚明,只是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打算的?”
是要留着纪馨蓉徐徐感化,还是快刀斩乱麻,斩草除根?
显然。
沈落溪莞尔一笑的模样露出,是更倾向于前者。
“她并非是糊涂或是拎不清,是她的心理生了些病,我会引她回正途的。”
眼下她研制出抗抑郁的药剂已然给纪馨蓉服用了近一个疗程。
待过两日再进行适当的心理干预,纪馨蓉所患的斯德哥尔摩症便可缓解几分了。
“好,不巧御书房还有些折子未批完,贵妃娘娘,沈姑娘,在下就先告辞了。”
慧娴皇贵妃的余光似是扫见了什么,对上谢尚锦,也只是神色莫名地轻点了下头。
待与沈落溪一同回到琼华宫,她才将萦绕在心头多日的疑问道出了口:
“落溪,本宫今日想听你句实话,谢尚锦是否就是上官赫?”
方才谢尚锦脚上穿的那双靴子正出自江玉颜的手艺,往日因着那样粗陋的针脚,慧娴皇贵妃曾不止一次地感慨将来怕是没有哪位儿郎愿意穿上她所做的靴子。
不想今日惊鸿一瞥,那双本该被江玉颜送给未来夫君的靴子,竟是出现在了谢尚锦的脚下。
种种细节浮现于眼前,慧娴皇贵妃的眉心渐渐蹙出一道极浅的川纹。
“娘娘聪慧。”
沈落溪一眼便知晓慧娴皇贵妃最关心的是什么,颊侧的笑意不觉加深,柔和着声音道:“娘娘放宽心,如今谢尚锦和普通男人无异,那一处不该有的子孙根已是通过手术重塑出来了。”
慧娴皇贵妃的表情变了又变,短短几息的功夫,先后拂过惊诧与不可思议的情绪。
“本宫听闻太监进宫那一处都是会切得干干净净的,这既是都切干净了,哪里还能再长出来?你莫不是还想着联合玉颜那丫头来诓本宫吧?”
先前慧娴皇贵妃因“上官赫”是外人,所以才会想着将江玉颜推上皇位。
可现下“上官赫”就是谢尚锦,在巨大的冲击之下,慧娴皇贵妃却是又生出了新的谋算。
“娘娘信不过玉颜,难道还信不过我的医术么?”
一句看似狂妄的自证,在慧娴皇贵妃听来,却是比任何长篇大论都要更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