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无弃带着他们向前走,另外四人老老实实跟着。
叶子序恢复了精神,方才的慌乱终于散了些,她叽叽喳喳地绕着他转,有说不完的话。施无弃也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头附和。叶临兮在后面与山海他们走着,轻声嚷着:
“我也为她差点儿掉下去啊……”
“啧啧啧,你那叫匹夫之勇,山海好歹救俩。”阿鸾对着他咋舌。
山海在后头紧盯着前方一男一女的背影,依然没有说话。
他们走了许久,让人双腿发酸。可能是因为不知目的在何处,时间显得过于漫长。阿鸾在后面问了好多次还要多久,施无弃总是回答说,就快到了。
“那……那你扇子借我用用,我太热了。”
“再忍忍,就要到了。”
这时候,他们感到侧面一阵清凉,隐隐听到水流的声音。转过头,顺着凉风吹来的方向看,林间有一处小小的湖泊。有山石上落下细细的瀑布。风将凉意带过来,还裹挟着一股干净的、有着淡淡甜意的湿气。
“喝口水总行吧!”
施无弃停下步子,刚回头,还未说话,山海就打断了他。
“走这么久,都过饭点儿了,让大家歇一歇吧。”
无弃点点头,没有说话。阿鸾乐颠颠地跑到湖边,卸了桃木剑,蹬掉鞋,裤子也不挽地冲进水潭里。叶临兮也拿着水壶去接小瀑布的水。叶子序本守在无弃的身边,山海指了指阿鸾的方向,恳求一般对她说:
“阿鸾水性差,能否请你帮忙看着她。”
叶子序想了想,微微点头,将裤子别到膝盖上。她往水里走了几步,回头对两人又挥了挥手,才继续向阿鸾那边走去。
走到水边,山海躬下身,用凉水泼到脸上洗了洗。他抬起头,几滴水珠划过他的面颊。这时候,他缓缓开了口。
“施公子,柒姑娘的伤,自愈如何了?”
“无碍,快要痊愈了。”
霎时,山海抄起岸边的木剑,在起身的一瞬拔剑出鞘,劈向了施无弃。被带起的水花飞溅,形成一道亮晶晶的水帘,在湖面上绽开了一圈弧形的波纹。
施无弃的双手紧紧夹住了剑身,手掌间渗出缕缕黑烟。
“你是何人,”他瞪着他,“无弃在哪儿?”
事情发生得太快,远处的兄妹与阿鸾还未反应过来。三双眼睛看向二人的时候,“施无弃”发力扣紧剑身,突然腾起双腿,对山海的前腰狠狠踹了上去。他没防住,猛然松开手向后跌跌撞撞撤了几步,痛得咳嗽起来。那人稳稳落在地上,在瀑布声里发出不易察觉的轻笑。
“我觉得我这易容术是毫无破绽了,你是如何看出来?”
他细声细气的,语调已经变了,声音也与施无弃的出现不同。而且这个时候,他的身上散发出了先前所抑制的、强烈的妖气。
“的确没有破绽。”
山海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若从外貌上说,他模仿得的确无可挑剔。连妖怪的气息,他也几乎隐藏得完美无缺。山海起疑心的时候,是因为他只能感知到柒姑娘的位置,理论上应该直接回到住处。而青鹿崖这么大,在此处的几个人无异于在谷堆里刨谷壳,任凭你感知再强,也难免不受这片充盈复杂的灵力干扰。
还有阿鸾要不来的扇子,和无法自愈的、柒姑娘的伤口,都暴露出了问题。
但要说最开始,还是他没有主动询问梁丘慕琬的下落。
“你究竟是谁?”
被质疑时他也不恼。那人还用施公子的面孔笑着,只是他缓缓睁开了眯起的眼睛。青绿色的眼珠上,竖着一丝细细的、黑色的裂纹般的瞳仁。
他从身上拿出一枚令牌,同时,头发与外衣都有了些样式上的差异,仿佛解除了什么咒术一样自然。山海看清了他的令牌,是金砂庄的庄主。
“狩恭铎。”山海道出他的名字。
“凛山海。”他回应了他的名字。
腹部受到重击,阵痛依然明显,但山海不动声色,他一手抬起剑,横在狩恭铎与水中的三人之间。
“放他们走。”
“虽然我与百骸主正面交手,我清楚我是不占上风的,但对你,我相信我绰绰有余。不过,我可是真心想带你们去见皋月大人,是怕不以你们熟悉的面孔示人,会比较麻烦。既然已经这样了,我还是告诉你——可以,我自然可以放他们走,他们没有任何价值。但这样一来,他们可就见不到想见的人了……你可想清楚。”
“谁信你的鬼话!”
伴随着佩剑出鞘的清脆声响,叶公子踏着水走上前,毫无惧色地站在了山海的身后。
“勇气可嘉。只是我得提醒你……虽然再对付一个你,不算什么难事,不过日落前我若是没有复命,凛道长要找的人会如何,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