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接连不断的碰撞声不绝于耳,且越来越清晰。石桌被劈开的炸裂声让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现在还真不是互诉心声的时候。两个姑娘慌忙向远处跑了一阵,躲在院墙的角落。她们不再说话了,而是专心将注意力集中在这场战斗中。
在观察的过程中,问萤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为何神无君没有干脆地与尹归鸿决一胜负呢?似乎,是他没有机会。因为尹归鸿根本没有将他当做最主要的对手。他是如此巧妙地周旋在三个人之间,好像并没有一个具体的目标。而她的兄长、她的朋友,甚至那位六道无常,动作都有些迟缓,或者说,迟疑。那他究竟想做什么?他的招式带着迷惑人心的蛇影,定是归功于烬灭牙了。但为什么?他想迷惑谁?他的目的是什么?
没等她想明白,聆鹓突然从她身边冲了出去。
她没能将她叫住,而聆鹓已经冲向了谢辙。她一个猛子将他扑倒在地上,不等谢辙反应过来,他一旁的石椅也因被蛇
影袭击而被破坏。若不是聆鹓突然冲上来,那炸开的可能就是他的脑袋了。问萤立刻明白,在战局中的人看到的、想到的,与他们旁观者很可能不同。连神无君也被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迷乱了视线,毕竟那的确是真实的灵力流动。实际上,他给谢辙下了绊子,整场战斗都在处心积虑地针对他。
为什么是谢辙?
聆鹓撑着自己要爬起来,尹归鸿的刀已经劈了下来。不知是不是运气够好,刀竟只落在她的身侧,中间仅一寸之遥。谢辙立刻翻身起来,将聆鹓护到身后,用风云斩死死抵住烬灭牙的第二次劈砍。清脆的声音震得聆鹓耳边发麻。他们舞刀弄剑的人,一天天听的都是这般刺耳的、让人胆寒的声音。
寒觞察觉到了异样。
不对,不是这家伙砍歪的,他看得很清楚,是尹归鸿故意别开手,险些砍上去。
神无君的白色弯刀飞了过来,从中截断了他们的争斗。尹归鸿后撤一大步,他与谢辙的距离瞬间被拉开。弯刀从空隙飞了回去。不等寒觞开口,神无君先说话了。
“不敢伤那丫头,是吗?恐怕留他活口,是妄语的命令吧。”
尹归鸿不说话。
“虽然我发觉你似是有意针对谢公子,但的确不知你为何会对叶丫头手下留情。我信你走到今日,如你所言,绝不会对什么无辜的人有多余的同情。我记得,淫之恶使的那个僵尸断了一条手臂,想必无庸氏的某人,要把这丫头的手臂夺去看看呢。”
“说对了一半。”
“我知你还有什么诡计。”神无君冷笑一声,“虽然你用一些障眼法,遮盖了你身上的一些工具。但在打斗之时,还是露出了些许破绽。你身上带着一个东西。”
带了什么?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聆鹓抓紧了谢辙的袖口,一时之勇的后怕令她几乎站不住了——尽管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你藏了万鬼志。”
万鬼志!
他竟还带着它,究竟是想从中召唤出什么?眼见目的败露,尹归鸿也不反驳。他后跳三两步,重新站到高高的院墙上。月光下,他从怀中取出了那本熟悉的书,在所有人眼前晃了又晃,炫耀似的。这下可麻烦了,现在没有任何人,有能破坏它的任何东西。
接着,他的手摸向腰间,取下了一枚玉石。那是朽月君与烬灭牙一并赠予的平安扣。
指甲在光滑的石面上摸过,他冷笑着说:
“之前利用它们复活天狗,是无庸谰的构想,事实证明这是可行的。但他觉得,仅从中攫取是远不够的。那位凉月君在任时,记录的妖怪的记忆虽然很多,却总有耗尽的时候。那么,倘若能在书上增加些内容呢?你应当知道,万鬼志最初的主人,是以血代墨。那么你们应该能想来,为何无庸谰要留她活口了吧……当然,你们若怕麻烦,动手了结自己人也不错。反正和我没有关系,我只答应不伤她罢了。”
“混账!”
这彻底激怒了问萤,谢辙也提起剑,准备攻过去了。而此时,一阵狂风袭来,打乱了他们的行动,也哗啦啦地翻动了尹归鸿手中的书页。
他缓缓举起万鬼志。
“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用宝贵的血墨所复现的、妖怪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