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算找到云外镜,也并没有多大作用。”
寒觞忽然开口,打破了凝滞的氛围,将话题引回了正轨。他虽也是愤怒的,却终归理性了些,隐蔽地拍拍谢辙手背,接着说:
“确实有传闻,那位付丧神在这片地界。可云外镜的本体,却不在这里,你们又该如何发挥它通天晓地的本领?”
“云外镜的本体不在这里?”佘氿故作讶异地重复,随即绽开一个志得意满的笑,“这是哪里来的消息?他的本体,可是已经被我们带来了。”
谢辙与寒觞微微一惊。他们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安。作为物件的云外镜被收纳在雪砚谷中,这一点,所有人都是知情的。佘氿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在霜月君与谢辙一行人离开后,佘氿又回到了雪砚谷,抢走了云外镜的镜身吗?
不及这忧虑发酵,随着佘氿话音落下,他身后的那名女子走到他们面前。
这个人,谢辙和寒觞有过几面之缘,原本算不得熟悉,
此时看着却分明感到极为陌生。女人的容貌与曾经相较,并没有多大改变,只是脸上多出了几道浅浅的伤痕,整齐得怪异,相互平行,像是被丝线割伤一般。她的神情气度却与以往大相径庭,过去柔柔的、亲和的笑无影无踪,如花朵突兀笼罩了寒冰,严肃得判若两人。
她抬起手,将一枚小小的、不规则的碎片,呈现在所有人眼中。
他们并不知道,在与叶雪词别离的时间里,她都经历了什么,以至于变成了这般模样。但他认出了她手掌上悬浮的东西,那因生锈而泛起绿迹的金属,是铜镜的碎片——云外镜的碎片。
小缒乌轻轻蹦跳了一下,眼疾手快,将碎片抓到手心里。叶雪词并没有阻拦,显然,他们之间存在某种协定,导致这样抢夺般的举动也被默许。在几人的注视下,小少年轻松地抛起碎片,又在它堪堪要擦着指尖落下时抓住,再三反复,同时还以挑衅般的眼神不断瞧向谢辙,嘴角带着顽劣的笑,肆无忌惮地流露出嘲弄来。
“行了,人到齐了,东西也在手里,叙旧就到此为止吧。”佘氿拍拍手,“劳您们大驾,给我们让条路出来,这孩子的新生活还在等着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你们来到这里,也是想向云外镜询问什么,对不对?要是今日识相一点,大家好聚好散,结个善缘,来日我心情好,还能把这玩意儿借你们用用。”
他说完,伸手去牵身侧孩子空余的一只手。小缒乌一把接住再次落下的镜子碎片,最后望向谢辙二人,趾高气昂地警告:
“你们要是知趣,最好别影响小爷找乐子。要不然,从山上推人下去的玩法,我可还没玩腻。再推两个人,没准还是很好玩哦?”
谢辙的大脑短暂空白了一瞬。
不等他捋清突兀漫上心头的激烈情绪究竟都是什么,斜刺里忽然杀出一道影子,擦过小缒乌身边。没等他们看清来者,方才还得意洋洋的孩子已经滚倒在地,尖声痛叫。
“混账,畜生!胳膊,我的胳膊……呜呜呜——”
他痛苦地捂着关节断裂处,先前把玩镜片的一截手臂,连同碎片一起,已经不翼而飞。令人诧异的是,断口处溢出的血液,竟然是妖异的蓝色。叶雪词不禁抬高了眉毛,感到一丝惊讶。也不知流淌着这样血液的,是否还能算作人类?毕竟他也经历了殁影阁那么多古怪仪式的洗礼,若是已蜕变成什么非人的东西,也算是合乎情理。再看向袭击他的人——不,那是一只白色天狗。它的轮廓几乎要与周遭的雪融为一体,细细一看,才能发觉它竟是如此庞大。在它的喙中,还叼着半截肢体,血从断面滴在地上,将雪地染成蓝色。
它的主人不知何时站在谢辙他们身边——霜月君眼里压抑着无声的愤怒。尽管一切的前因后果还无人赘述,但她至少听明白了,将薛弥音推下山崖的人究竟是谁。
“杀了他们,佘氿,把他们全部杀掉!”
地上的孩子蜷缩成一团,痛苦地捂着断肢,嘶嘶吸着冷气,发出怨毒的叫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