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他老人家么。”杜鹃闻言恍然。“这些天我就在算着日子,若是他老人家再不出现,我亦是无能为力了。”
杜鹃闻言,潸然泪下“若他老人家并未出现,玉儿还有多少时日?”
“短则一月,多则半年。”
二人并未再出声,屋内笼罩着压抑。
数日无话,老道士自那日戏园后,再未露面。白玉也渐渐淡忘此事。倒是赵一梦,手中之书已然换成了老道士赠与她的无衣书册,证明着老道士曾经出现过。傍晚,白玉像往常一样,回到医馆,手里拿着估摸是赵一梦分与他的糕点,哼着小调,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重的酸臭味道。抬头仔细端瞧,正是那几日未见的老道士。只见老道坐于院中长椅之上,双手搓着那破草鞋早已不知去向的黝黑脚丫,时不时还将手伸向鼻尖闻闻味道。其父白一仿佛受教弟子般立于一旁,见儿子进门,赶忙招呼白玉向老道士行礼。至于杜鹃,未见其人,但伙房已飘出浓郁的饭菜香味。
“玉儿,快向老前辈请安!”
“爹,就是这个老道士,正是他几日前说要寻我…”白玉一脸惊愕。
“玉儿,不得无礼,快向老前辈赔罪。”说着朝向老道士作揖道“前辈大量,请恕玉儿无礼之罪。”
老道士摆了摆手,院内又添一股浓重的酸臭味“小老儿我最烦那些繁文缛节,什么前辈后辈,恕罪不恕罪的”看向白一,“你倒也不必对我如此,当年我既应了你,如今便也不会推脱,不然我为何至此?”老道士许是已无几颗牙齿的原因,说话时走风漏气,”转头咧嘴向白玉笑道“小娃娃,又见面啦。”
白玉怎么也想不明白,这老道士衣衫褴褛,浑身看去无一长物,为何老爹会对他这般恭敬。
见白玉呆在原地,老道士倒也不以为意,转头向白一道,“也罢,今日你这娃娃我便带走了。”
闻言,白一先是一凛,随即出声道“前辈,这般匆忙,不如…”杜鹃也是慌忙从伙房小跑而出,泪水在眼中打转。倒是白玉如遭雷击,迫切出言“爹,你和娘亲是不要玉儿了吗,玉儿错了,玉儿一定好好背书,玉儿现在就把医书都抄十遍,不,二十遍…”白玉话音未落,老道士不耐的摆了摆手,面向白一,也不去管白玉说什么“你这娃娃如何,你夫妇二人最是清楚不过,若要耽搁,小老儿我也是无能为力,你二人自求多福吧。”说罢便起身,寻觅着那不知被老道士丢到哪里去的破草鞋。
此时杜鹃,无助的看向白一,白一则是掩去面上戚色,郑重向老道士躬身作揖“前辈,天色已暗,且内子已备薄酒,不若前辈用过酒菜,歇息一晚,明日再上路可好,也让我这孩儿与亲友招呼一声。”
老道士不知从哪里摸来那双开口破草鞋,随意将黝黑的双脚塞入其中“照理说,与亲友知会,倒也属人之常情,只是此去朝不保夕,不是徒添烦恼?”言语间并未刻意回避,白玉仿似明白了什么,一双眸子泪光浮动,却再未出言。眼看杜鹃伤心欲绝,泣如雨下,老道士也自觉言语略有不妥,出言宽慰道“你二人倒也不必如此,若一切顺利,日后承欢膝下,养生送死,也绝非难事。”
夫妇二人再未做声,只是脸色却也不像刚才一般面如死灰。白一似是打定了主意“也罢,一切便全由前辈做主便是!”杜鹃搂过白玉,一言未发,兀自掉着眼泪。“玉儿”白一面露慈色道“我知你心中甚多疑虑,但此事却也是一言难尽,你只需知道,此番与前辈相伴,于你而言是福非祸,不可失了礼数、不可惹是生非!切记!切记!”白一缓了一缓,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向老道士作揖道“烦请前辈稍等片刻,孩儿他娘,快去备吃食美酒,与前辈带上。”说罢便独自走进白玉房内,不多时,驮着一个偌大包裹而出“玉儿,你此番前去,为父也未能与你什么,房内医书,你且尽数带上,为父所传你医书,切不可荒废。”
霎时,院内众人,皆是无语,白玉更是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