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我的鼻子已经不流血了。为了弥补帮文思特“丢失”奴隶的损失,我和大劳早早的就下了拖网一直在作业。阿拉伯的小胡子带人在旁边帮忙,弄完早餐就一直在杀鱼储存在桶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名字叫赛乃木,敖德萨人。
期间文思特来看过一次,看着人多,看着我欲言又止。我也很焦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一旦上岸前不能把这个事儿定下来,搞不好就各走各路了。我盘算着怎么在查尔斯顿拖他几天好让我有时间去找学长。
快到中午的时候,佩吉特从船舱里探头出来,远远的朝我眨眼睛。我跟大劳说了一下,回到船舱和她关上门。
在船上我们几乎没有时间交流,毕竟打工人还是要听老板话,人家给钱了。佩吉特看我乐在其中也没有表达过什么不满。直到我关上门才神秘兮兮的跟我说:“刚才文思特来找我了。打听我们在查尔斯顿干什么,待多久。”
“你怎么说的?”
“当然是按之前的说法,找表妹,你接着在码头找商船干活,我去教会学校教书。但是他的反应有点奇怪。”
“奇怪?”
“对!按说他是个稳重的人,但是他比较焦虑。能看出来。我怕打乱你的计划,也没敢乱说话。”
“没事,他应该快来了。我们等等他。”我去打开舱门倚靠在门口和佩吉特心不在焉的说着塔罗牌。
没一会儿文思特就来了,带了一瓶朗姆酒,四个杯子和烤花生,径直走到大劳的铺位上坐了下来,给我们倒了酒。
我挨着佩吉特在他对面坐下,等着他发问。
他看看佩吉特,又看看我,欲言又止好几次,大概是佩吉特在旁边他有些放不开,终于下定决心问了出来:“我很好奇你的思维方式是怎么形成的。”
我总不能说我上辈子多次在珠穆朗玛峰上见惯了大场面,任何问题第一反应都是“解决问题”。我想了半天。“和你一样啊。你是怎么形成的,我就是怎么形成的。”
他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敷衍,又想不到反驳的话。只好撇撇嘴喝了一口酒。
我只好接着说:“我明白你意思,其实每个人长大都不容易,尤其是活着。风险那么多,为了活下来,我们学会了很多技能。我是个笨人,学不会那些保护自己的纵横手段,权衡利弊,制衡各方。那我就用笨办法啊——有问题,我就解决问题就行了。这是笛卡尔的方法论。”
笛卡尔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荷兰生活,虽然学说不被社会承认,甚至死后十几二十年里学习其观点的都会被定罪为“笛卡尔份子”,但是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文思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慢条斯理的和佩吉特剥花生,然后望着我等下文。
我接着说:“你碰见问题的解决办法是如果第一个问题不能解决,就退而求其次,并尽可能的减少损失;我碰见问题的解决办法是,尽可能解决问题,不要把第一个问题拖到第二个问题。很多人的理想和目标差距很远,因为他们第一个困难就是,没钱;你不一样,你的困难是,我有钱,但我做不到。如果我为了做到,我就又没钱了,就又变成了别人的第一个困难。你不会没钱,你只是害怕没钱。所以你想东想西,却做个梦都不敢做大的。”
文思特倒是发现了关键:“为什么你放的下?”
我也开始剥花生,指着花生壳说:“我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好失去的,行事自然没有什么顾忌。花生壳当然保护了花生不受侵害,但是也阻碍了花生的生长。花生长大,自然会有自己的花生壳,再也不用别人来庇护了。”
我们三人就这么有说有笑的吃花生,直到赛乃木来通知吃饭。
文思特站起身,问我:“你有多贵?”
我说:“昨晚的免费,以后会很贵,很贵很贵,会越来越贵。”
他对我很自信这个“越来越贵”很满意,仿佛一个家长夸奖了考1分的儿子聪明,喜滋滋的去了。
呵,家长都是法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