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凤曦所说,云香绝笔中全是退让,简直恨不得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她的身上,以此换取自己儿子苏桦的平安。
若是寻常时候,发出此番言论的云香一定会被人认为虚伪,认为她是在趋炎附势讨好世家大族。
因为云香也算这青州府城的名人,其心思深行事脏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但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大多数人都信奉死者为大时,她之前那些污点似乎也随着她的死去消失了。
“若谢晚吟等人出生平民还好,如今他们家大业大还有构陷百姓的前科,啧啧,难搞哦~”
凤曦歪了歪头,终于替谢晚吟想到了完美的解决办法。
“正所谓打不过就加入,这边我们建议她直接躺平怎么样?”
见少女俏皮的对自己眨眼睛,祁霄信中亦是一热。
有时候他也不明白小凤凰究竟是心太大,还是她也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因为她越这样对待他,就越会让他想要靠近,不顾一切的靠近。
好在一向自制力极强的他只是咬了咬舌尖道:
“高傲如谢晚吟,她是绝不会愿意与苏桦在一起的。”
说罢他却又伸手抚开凤曦额间一缕乱发道:
“但人生在世,有些事往往由不得她。”
在凤曦与祁霄闲聊的空挡,下方已有不少百姓在有心人的带领下开口,对谢宅的众人表示了不满。
“这有些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既然都做了何必遮遮掩掩?实在不行大可将人放过,一直关在府中作甚?”
“我说怎么那日之后便不见云香了,原是被拘在了这宅子里,也不知道有些人想干什么。”
“前有陷害百姓,后有关押良人,知府大人您可要为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做主啊!”
……
接连两人因谢家之事而死,就是一开始被冯知府派去的人说服了,同意拿银子免徭役的百姓也有些坐不住了。
这谢家轻易便能让他们进大牢,连云香母子这样的人都想关就关,甚至还能在逼死对方后让对方留遗笔替自己说话……
在想想他们这些泥腿子,在人家眼里恐怕连蝼蚁都不如的人,他们的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没错,在他们眼里强势如谢家怎么可能被云香母子算计,分明就是那谢晚吟与苏桦苟合,却又看不上苏桦的家世,所以企图将这件事瞒下来。
原本这件事是不会传出来的,谁知人贱自有天收刚好就被不少人撞见……
而后便是谢家派人套路他们,想将他们全都送进牢里,谁知人媒婆宁可玉碎不为瓦全,最后谢家的计划只能失败。
至于云香母子……
有的聪明人已经觉得他们是要被谢家处理掉了。
不然云香怎会自戕留信,只求将此事闹大保全苏桦一人。
串上了!
这不就都串上了!
随着众人越想越深,对谢家与谢晚吟的恐惧也越胜,所以他们催促冯知府的声音也愈发响亮,让冯知府再也不能装聋作哑。
明州之事尚未解决,胆小如他姓冯的可不敢在此时出手力压民怨。
所以他终是正了正衣冠道:
“来人,把此处与命案有关之人全部带回府衙,本府会上书朝廷请上官裁断。诸位放心,此事我冯营必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这话冯知府说的掷地有声,不止是说给在场所有百姓听的,也是说给后方主屋中的谢晚吟听的。
他压不住了,他也不打算再压了。
咔嚓!
玉杯自谢晚吟手中滑落,此刻摔碎的不只是玉杯,还有她谢晚吟所有的骄傲。
冯知府只从谢家带走了苏桦母子、王管家及刘管家,并未让人去屋内打扰谢晚吟。
有不少百姓虽对此不满,却也并未提出异议。
毕竟那位小姐是什么身份,想拿她去问话冯知府恐怕还不够格。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位出生高贵让人一眼惊艳二言垂涎的晚吟小姐,此番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这般势态让听闻的苏家三人都为之一惊,心中渐渐有了明悟。
原来这谢晚吟根本就不是她们的贵人,而很可能是与苏泉云香联合起来,想要谋夺她们家产的罪魁祸首。
那日她根本不是恰巧来到府衙,而是特意赶来接近她们的。
只可惜她们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最终还是拒绝了对方。
至于对方与云香母子是如何闹成这样的,她们自是不想知道的。
这边苏家人恍然大悟,另一边冯知府的动作也一点不慢。
他早就说过了,要是他实在解决不了,他就会直接将消息送给身在京城的谢滨。
本来谢滨也是刑部尚书,有资格过问他自己女儿的案子。
若是在之前他还得防着大理寺,毕竟大理寺也是可以插手此事的,谁让那位大理寺卿也跟着昭明公主快完了呢?
“小姐,您就吃点儿东西吧,这都快三日了,您这样您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啊?”
豆蔻手里端着她刚刚熬好的一碗鸡汤,一双圆眼里满是担忧与自责。
都怪她与染香不会武功,那日竟没能在关键时刻保护小姐。
然而面对豆蔻的劝慰,谢晚吟却只是淡淡扫了那鸡汤一眼,一句话都没有对豆蔻说。
她还能说什么?
她的清白毁了,她的任务也没有完成,马上这件事便要传回京中,不,恐怕已经传回京中了。
届时不知有多少人会明里暗里的嘲笑她,她再也不是那个让人高攀不起的盛京第一才女,而会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还有祁霄……
她是要嫁给祁霄的,她怎么能被那个肮脏下贱的苏桦给……
无数思绪困顿着谢晚吟,一会儿是祁霄,一会儿是她的骄矜与高傲,一会儿又是旁人的冷眼与嘲笑。
一时间她不仅没有了胃口,还反而觉得恶心至极,开始在豆蔻与染香焦急的目光中干呕起来。
然而几日都未进食的她能呕出什么呢?
不过是胃中的一些酸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