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颠倒洞承凡得救,五芒部元冬认亲(3)(1 / 2)

奇剑门 孙氏春秋 5425 字 2023-05-18

治疗进行了一天一夜,大家谁也没有合过眼,元冬从冰室里走出的时候,几乎瘫在地上,只留双目还在转动,移向了天椽的方向,想来这个年纪如此折腾,已是力不从心。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元冬的眼神坚毅而有力量。

天椽知道这是元冬给自己的信号,此时应该到了‘回血’的步骤,于是天椽褪去外衣,随元冬进了冰室,天椽一生谨小慎微,凡事留十八般心思,如今为了承凡,甘为鱼肉,任人“宰割”。

元冬从深袖中取出了四宝中的最后一宝“回血匣”,此匣乍看古朴无华,上具晶盖不赘镶饰,不凸棱角,内敛华彩不事张扬,好似清明穹顶笼罩。天盖地托汇聚之处,隐跃出凝光流萤的蝇头符文。匣身非银似瓷,非冰似水,确是凝萃灵慧造就。中设运槽流渠迂曲折转,如迷宫繁复,犹香篆回旋,槽渠若经玲珑九曲珠,宛观变化八阵图。匣内漕渠分离交合,于末途穷衍之处,从匣身两端各出双耳,似鸟喙,如犀角。非人技所为,胜神工成就,实证浑然自成,天造地设。

元冬拉过茫然若迷天椽,牵起他的双手,托着“回血匣”,将紧连着的双耳对着掌心,捧在天椽手中,又抬起躺在冰床上的承凡的双手,两掌相对,各抚剩余的双耳,两人面对面,犄力而定。元冬则缓缓地催动咒术,只见回血匣时隐时现地蝇头符文闪烁了几下,突然变得熠熠生辉,连荧光也变成了血红色,然后像有意识一般,自行汇聚在盖顶,幻化出回旋状。与此同时天椽突然感到气血翻涌,左手手掌竟被掌中的双耳刺出一条浅痕,从浅痕中不紧不慢渗出鲜红血流,血流从匣耳泄入漕渠,刚开始还如冰水融滴,不消一会儿便成了汩汩涓流。而在另一边,承凡的左手手掌也淌出血柱,却是酱红色的,呼应着天椽血脉的流速,时紧时慢。两股血流在匣中交错而行,流出的浆血又从漕渠中潺动而行,进入彼此的右手。如此便形成了一个循环,两个人竟是利用“回血匣”,将彼此身上的全部血液做了个交换。

天椽始终一动不动,无言无悔……

自从天椽和元冬进了冰室,一夜的功夫,海平一双眼睛深陷在松塌的脸中,眼前像遮了摊迷雾,看什么都眼也朦胧,心也朦胧。目光时不时落在那扇敞开的门上,却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每看一次,眼里的忧虑就增加几分,到最后竟像堵物伤人般地,别扭地把头转在一边,却看见同样瘫成烂泥状的玉龙,只不过前者是揪心所致,后者竟是被累倒的。

海平往进凑了凑,顺势将玉龙的脑袋撂在臂上,玉龙竟十分顺从,可能梦里也觉得这个姿势更为安适。

海平看着玉龙少年的脸庞泛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困苦,不知道是否也会在梦中缅想罹难的父母,介怀飘零的身世。一时间竟与脑海中的承凡所混淆重叠。过去海平只要想到承凡,便会联想到戚峰和一班兄弟惨死的景象,如今再念及承凡,眼前竟会出现问乾活蹦乱跳的身影和两个孩子在一起相处的点滴。其实对于过往,他不想忘,也不敢忘,但不可否认的是承凡舍命救问乾的行为,却是做到了海平一直以来想要追补却悔之不及的事情。

这是一个怎样舍己为人,以德报怨的孩子,从小他便遁世离群,形单影只。其实海平知道不是承凡不想融入集体,而是在一次次受到排挤,打压之后不得已而“放逐”了自己。海平也曾亲眼见过那些同修学徒在承凡身上留下的淤伤——一道道从脸上,躯干深入心扉,而每一次愈合都是增生疤结的过程。海平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来没有对承凡知疼着热、嘘寒问暖,即便是在知晓承凡受尽欺辱之后,也没有任何作为。以致于施暴者更加肆无忌惮,有恃无恐。海平也曾在无数个难寐的夜里看见同样失眠的承凡孤身饮泣,可慢慢地海平很少再看见承凡落泪,再后来连黯然神伤都没有了,有的只有独立月光,静静地舞刀弄剑,扫地清场。

起先海平甚至还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因为他不是圣人,他把天椽暗旨的“不得说”压在心里,他固执地认为自己只是听天由命,任其自生自灭。可渐渐的报复换作了自我怀疑,快感变成了内疚。更让人羞愧地是,承凡始终对他敬爱有加,算是对自己能够在奇剑门安身立命的报答。明明受尽苦楚,可他偏又逆来顺受,更加让人心疼。使得本应无忧无虑的年纪徒增了少年老成。

可人生若是注定,必然有其甘饴,一定会有一些人让你卸下满身铠甲,抚平陈年伤疤。而问乾便是出现的第一个人。本来他们并不应该有什么默契:相仿的年纪,却截然不同的性格,相似的过往,却大相径庭的出身,相同的起点,却天壤之别的待遇。可偏偏气味相投,意气相合;“泼皮徒”遇上了“闷葫芦”,他追他跑,他恼他哄,他吵他笑;他捅娄子,他救火善后;他耍无赖,他包羞忍辱,谁说深不见底的苦渊无以为填,其实只消一滴甘露便坑满谷满。

海平正想着,门终于被拉开了,天椽分明有些憔悴,脸色难看地厉害,他把全身强劲的鲜血换成了承凡虚弱不堪的血液。这种遭遇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调养好的。可天椽却感觉如释重负,却昂首阔步地,像是抢了头彩一般走了出来,后面则跟着元冬,身体佝偻在一处,形状萎靡,感觉腰杆子都要折了一般,像个怀抱着坚果的刺猬徐徐而行。

海平猛地一起身,带着玉龙也醒了,海平复又手足无措地赶紧坐下,想要复原方才地姿势,一双手却怎么也放不对地方,海平心下发虚,支吾地问道:“承凡……怎么样了?”

“老夫真的是老了。”元冬有气无力的说道,“这孩子身上的七经八脉我都已经重塑过了,五脏六腑的损伤也都缝合了,天椽也过了鲜血,如今只差一样!”

“还差什么?”海平以为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火彩。

“还差一点心火!”元冬继续说道,“这晁采灯当真世间一等一的宝贝,要不是有这晁采盏的灯火,怕也撑不到这里。其实若不是这盏心火,老朽确实也回天乏术。只是这晁采灯盏虽为天外来物,但物类相生相克总是一般,你们一路过来踏冰涉水,探洞趟湖,这晁采灯火即便神力再怎么强悍,也终究消去了七分火气,何况这宝贝一直藏在深山之中也早就不复了光彩,这孩子的性命如今全凭这宝贝吊着,如今眼见火势黯淡,需要再续其光。”

“那去哪能找到这个什么……心火。”海平虽听得云里雾里,但欠条万条总归不过上刀山,下火海一场,虽然心里不知心火为何物,但还是准备好了全力以赴。

“说来也巧,晁采盏里的灯火本就是天地之初的一点创世之光。后绝大部分化作炎族至宝‘日岩’,本来这神物已经消失多年,可幸得上天眷顾,没想到竟留下些火种在这千里冰层之下,所以这晁采灯和我这里岩窟中的流火熔浆倒是一脉,只是创世之光性质温平,流火熔浆本性酷烈,凡人受不了,可他是始族后裔,米粒之辉还能受得,所以勉可代替。”

“哦?怎么这流火熔浆也是创世之光?”天椽在一旁突然插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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