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吸的水流将三人一兽卷冲进了一处山洞,即使白泽毛羽不沾凡尘俗雨,但也附上了许多水珠,白泽嫌恶地晃动身躯,像一把浮尘般,抖尽了身上的水花,便不屑一眼地消失了。此处黑暗难辨事物,天椽伸手摸去,应是个山洞,约莫有两个磨盘大小,洞窄路狭也的确容白泽不下。可天椽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洞的大小上面,而是从手指到心底闪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此时天椽和海平没想到身上伏溻着水浸竟然感觉不到冷,甚至十分炽热,可能是这山洞里封闭隔绝,密不透风,竟然形成了一个保温的环境,倒是比夏日炎热还暖和了不少。整个山洞也不知道有几许长,即便目力如天椽,放眼望去也尽是一片幽暗深邃,犹如深渊,恍若无尽。光是照不进来了,反倒是承凡胸口处若隐若现的晁采盏微光摇曳闪跃。承凡虽然并未涉险,却也多有颠簸,眼见晁采盏的灯火已经暗了大半,这晁采灯火最是忌水浸,如此折腾,恐怕再多耽搁一天,便是大去之期。
天椽知道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心下焦躁难安,但行动却尽量保持理智。天椽刻意用手摸着洞壁,仿佛在琢磨心中的疑猜,可越走越深,却越走越困惑。
“这山洞有些不对劲……”天椽冷不丁的悄悄在海平耳边说了一句,那声调仿佛生怕隔墙有耳,或者惊醒洞中的什么似的。
“我也有这种感觉……这里太安静了,最诡异的是这地面踩上像是棉花一样,难道是某种苔藓?!”海平刻意跺了两下“还有,这甬道的洞壁光滑非常,甚至还有些微弱的弹性,也不知是什么材质,一路过来连凸起的岩石和棱角都没有,好像有人刻意打磨过的一样。”
天椽并没有仔细听海平接下来的话,而是微闭双目,翘起扶在洞壁的左手食指慢慢的敲打着,果然如同弹在劲鼓之上一般,发出不甚明晰沉闷的声响,在空旷深邃的山洞里异常悠久清晰。
“可真正令我顾虑的是这偌大的洞里居然没有一丝铁脉……甚至连洞外的都感应不到……,”天椽缓缓睁开双眼,轻声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这山洞少说也得有千八百深,难不成都是冰做的?!”海平言罢用手从洞壁生扣下些许壁藓,用手捻了捻,又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这墙倒是实心的,可这上面的苔藓怎么有股子下水味。”
天椽也是不解,这山洞奇诡难测,昏暗幽冥,恐生险处。于是从怀里摸出一把双蝶扇,慢慢展开,只见扇面流光溢彩,灿烂夺目,在这幽暗的洞穴里虽是米粒之珠,却俞彰华彩,衬着明亮,直与日月争辉。待光华褪去,只余两只比翼鹣鹣跃然锦上。顶羽翅毫,纤细毕现。
海平却是见怪不怪,这是天椽贴身的藏物,是天椽和沐晗的信物,显然海平不止一次见过。
“这扇面乃南垣城的物华锦织就,只要有光便可折射出百倍不止。”天椽边说着,边轻抚着扇面,温柔小心,两只鹣鹣就着流光翩然而出,竟像活了一般。
天椽起手转腕,只一挥,这两只鹣鹣便比翼齐飞,平行而出,所到之处,光华遍地,竟将山洞照了个通亮。
原本以为这山洞直来直去,此时两人才发现此地竟是个喇叭状的,先前一直都是上坡路,只因坡道缓长,所以没有察觉,此时眼前不远处的路上尖下窄,像个关卡一般,已是慢慢收紧。先前踩上软绵绵的地面原是层层野藤状的软璧铺就,竟像是活物,也不知道是什么天地奇迹造就,竟能在这种环境下生长繁息。
“门主,你看这路……”海平走在上面竟有些犹豫了,只能指望着见多识广的天椽进一步的意见。
“既来之,则安之,就是鬼门关,此时也退不得了。”天椽想起诗迷最后的词句“前后生死径,乾坤虚实途。进退需取舍,迷者再难复。”看来此处不仅险恶,而且若是退却,怕是再难寻得了。
天椽态度坚决,但并不急于前进,而是小心的观察着,“这个地方没有金石之脉,显然不像是有机关陷阱的,但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海平听到天椽这么说,心里多少有了底,也顾不上天椽的嘱咐,身先士卒的抱着承凡就走,天椽知道海平心急如焚,也不劝阻,而是在一旁默默在一旁留心着。
本来还算顺畅,可谁知在迈过“喇叭口”的时候,海平突然脚下一软,连人带承凡一起斜的往前踉跄了几步,天椽紧随其后,一个飞身稳住海平,护住承凡。
与此同时,地上的藤蔓就像突然被激活了一样,在身后扭捏地开始攒动起来。
“糟了……”海平凭直觉感到一定是触发了某个机关。
“快往前走……这地方邪祟的很,别回头!”天椽也顾不得许多,扬起双鹣为海平引路,自己则殿后。“小心着脚下。”海平此时一心顾着承凡,施展不开,可并没有丝毫想留下天椽的意思。
“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能够应付”海平对天椽说到。
天椽也不和海平争执,他最清楚海平这股执拗的憨劲,何况这还是他抛下同伴的痛处。
已经伸展的藤蔓像章鱼触角一般,竞相挥舞。仔细看去,不止是藤蔓,而是连带着洞壁都一同扭动。
天椽眼看藤蔓疯摆狂舞,此地又没有铁脉可用,只能感召金刚剑甲,仅从手中盘出两轮金刚剑轮,将飞来的蔓藤悉数绞断,回头看向海平,他倒是还能勉强应付,手里的白泽剑螺旋舞弄,一排排腐泡围在身边,这些藤蔓竟像是有知觉一般,腐泡泼烧后,吃了痛便不敢擅动了,而是躲着海平而过。
天椽立在断藤上,仔细得观察着对方的动向,才发现蔓藤并没有攻击的意思,而是像受惊了一般,反射似地随机而动。
虽然目前对人没有威胁,可洞壁被抽打的痉挛扭曲,地面也随之翻滚起来,许多褶皱挤在一处,洞壁上落下许多粘腻腻的汤水,灌落在了缝隙里。这汤水和腐泡相遇,烧起一阵阵白烟,竟也是腐蚀之物。
天椽眼疾手快,招呼着海平就往里面跑,海平虽然执拗但也不傻,此时的情形不跑,恐不被活埋,也得被淹死,再就是被腐蚀,最可能的是先被恶心死。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出一截,好在这些汤水不多,速度又慢,成不了激流,二人暂时脱离了危险,渐渐停下脚步,只觉得身后轰隆隆的此起彼伏,一阵刺鼻的腥臭气从里面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