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承凡感觉到身后原本伏在自己肩上的问乾突然挺起了腰板,整个人呈一种奇怪的角度向后仰去,承凡本以为问乾醒了,方欲放下就发现一只手臂从脖肩处横着叉了出来,只见手掌握成拳状,单单伸出食指,指向右前方。承凡以为问乾又发癔症了,于是扭着腰肩像哄孩子似的轻摇了几下,可问乾伸出去的手指头竟像定住了一般,并不随身体摆动而改变方向,始终指向右前方的小路。
“都什么时候了,问乾别开玩笑了。”承凡身上感到疲累,根本没空理会问乾的“恶作剧”,但很快承凡就听到了问乾熟悉的呼吸声,中间断断续续夹杂着睡酣,表明问乾并没有醒过来。
面对问乾如此诡异的举动,承凡慌了神,
“难道……难道问乾是在给我指路?”
承凡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涌现出如此的想法,于是拿出炭火棍,又在原来的标记的基础上,重新加了一笔以作区分。与此同时,按照问乾所指的方向小心前行。
承凡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林隙之间,常年积攒的树胶,还有萤虫的腐尸和便液让土面变的比一般的泥地坚硬,可也正因为如此,地面变得坑洼难行,所以每一脚都是十足十的力气。不过好在按着问乾所指的方向,绕过了几个弯,承凡果然再也没有看到过重复的标记,这说明方向应该是对的。虽然承凡打心眼里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跟随着“引路灯”确实有效,问乾的手指始终像悬针司南一般稳定,只不过区别在于总会在需要转弯的路口改变方向。
虽然不会在迷宫中打转了,可承凡的心里还是打着鼓,从夜晚的经历来看定是有什么隐藏的力量操纵着这一切,说不定此时此刻在某株树后就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所以现在断言是福是祸还为时尚早,若不是坦途,那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可眼下承凡也只有依着问乾这一条路可走,否则无水无粮,依着两个人目前的状态,恐怕只有死路一条,这里是门中禁地,本就鲜有人来,二人又在地下,就算挨到天亮,连阳光都渗不进来,更别说呼救了,乐观的估计,也许千年之后,或者待到沧海变桑田,才可能有人能发现二人骸骨,不过更大的可能是随波逐流,散落成了风尘。所以如今之计,也只能硬着头皮闯一闯。
承凡忍着困意和疲倦继续前行,随着时间的推进,承凡也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双腿已经是惯性地走着,眼神却已涣散。
就是这么一时恍惚,突然承凡感觉踩到了什么尖锐地硬物,一声“哎呀”还没有说出口,立时大颗的汗珠已经疼地沿着面颊淌了下来,脚底连着心脉,这疼便是如钻心一般,可承凡却没有当即倒下,原是心中顾念着问乾,所以情急时,竟直直地跪了下去。这一跪直将坚硬地土面砸出一个坑,问乾也顺势从承凡的背后滚落在了地上。
“哥,我睡得正香呢,我刚才梦见……”问乾倒是皮实,猛地一滚除了磕碰到了本来就已扭伤的脚踝,其他地方竟然毫发无损,问乾擦了擦眼睛,刚欲撒着起床气,突然看见以奇怪姿势跪在地上的承凡,“哥,你在做什么?你……你为什么要跪我?”
“脚……疼……”承凡真想敲开问乾的脑壳看看里面都是什么奇葩的构造,可此时已经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问乾就着昏暗的荧光,凭着感觉摸去,这才发现承凡的鞋底像是被什么贯穿了,可惜刚才的火把已经燃尽了,余下的一小截也被承凡拿来做记号用了,承凡为了备不时之需,也未续新的,这才蒙了眼,失了足。此时再点新火把已经是来不及了。可没有火光并不知道扎进肉里多少。
就在这时,有十多萤虫竟然落在了承凡的脚踝上,沿着脚背往伤口处挪动,二人这才看清楚原是一截断了的铁杉枝桠,这枝桠平齐的断在岔口半尺处,呈三叉星状,露出尖头,好在只是侧搭在坑洼处,并非直立原地,所以只贯穿了鞋底,刺破了脚心,血渗出了一点,并未贯穿。不然就凭这铁杉的硬度,恐怕得落个残疾。
“这铁杉木为什么会断在这里?这怎么可能……”承凡发出了疑惑,这铁杉的硬度他是知道的,刚才还拿小刀划来着,当真坚如磐石,而且一路过来,也未曾见到丝毫残枝断叶,可此时居然在这里出现了。
“哥,你忍着点。”问乾小心地拿衣角握住一头作势就要往出拔,复又想了一想,把衣角甩在一边,干脆徒手操作,“哥……你……你要实在忍不住就叫出来。”
承凡知道问乾心疼又紧张,故作镇静的笑了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放心的拔,我要是叫一声,我就……啊……疼疼疼……”承凡话音还没落,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记得之前打架受伤了,海平就这么给我处理伤口的,他还教我这叫‘攻其不备’——趁你的感官没准备好的时候突然下手,这样就会把疼痛就降到最低。”问乾一边解释着,一边端详着手里的枝桠,突然狠狠的朝着地面砸了两下,嫌弃地说道:“什么鬼东西,还真硬。”
说罢就举起胳膊想要扔掉,好在承凡眼疾手快,一把夺了过去。
“扔了干什么,这不现成的弹弓吗?这铁杉硬的很,我刚才还想着怎么给你弄断一截,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承凡高兴的仿佛忘了疼,毕竟总算了结了一件心事。
“我不要。”问乾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好的东西为什么不要,这可是我拿脚换来的,你看上面还有我的血……”
承凡正说着,突然发现枝桠上又落下来好几只萤虫,此时正贴趴在铁杉木上刚刚拔出的地方舔着血。
与此同时,由于刚才脚上的伤口处有断枝封着,血没有办法流出,如今初拔出,眼下鞋底已经见了红,马上就有许多萤虫从四面八方凑了过去,剩下的也绕在鞋底处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