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旁都是民居和铺面,百姓为了做生意和回家方便,只能在臭沟上搭上木板,那些木板有些都长了青苔,又窄小的很,一个妇女正抱着孩子走过木板回家,这妇女虽然是个大脚,但是走在木板上依旧摇摇晃晃的,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而她脚下就是至少一米多深的半满臭沟,过桥之时连怀中孩子都不敢哭闹,屏息凝神看着母亲。王文龙看着这场面,询问一旁的孙承宗:“好歹天子脚下,怎么这街道如此肮脏?顺天府难道不管吗?”
孙承宗苦笑道:“南城哪算的天子角下?这地方顺天府衙根本不来的。就比如这臭沟,三五年也不见疏通一次,为了防止臭沟里头污水漫到街面上,干脆每次疏通便将臭沟挖深一些,本地百姓可就遭了难,有那年纪小的孩儿一不小心跌到沟里,捞都捞不起来。”
王文龙不禁想起了后世老舍的话剧《龙须沟》,那话剧描写的就是清末民国时北京南城百姓的生活。龙须沟就是这臭沟两百多年之后的样子,看来话剧中小孩子掉到龙须沟里淹死的情节还真有原型。
也别笑满清,此时大明朝廷对于南城的治理就已很不重视。
因为经费缺少,嘉靖年间虽然划拨了南城作为新的百姓居住地,但是却连南城的城墙都没有修完,这意味着一旦有流贼盗匪进攻北京城,明军基本不会对南城展开防守,南城的百姓就是任由盗贼抢劫的对象。
王文龙把这事情记下,打算回头跟朱常洛说一说。朱常洛不是想做事吗?正好让他号召东林党人给南城百姓改善改善市政
设施,好歹把臭沟上的木板换成石板,对于南城百姓来说日常生活都能安全许多,而东林党人做这点事情也是惠而不费。
王文龙跟着孙承宗一起坐滑杆来到了一进小院前,孙承宗自己掏钥匙开门,请王文龙进院子。
孙承宗是保定高阳人,家里往上数八辈全都是庄户人家,直到孙承宗的父亲孙麟才勉强从佃农成为了富户,不过也就是能落个温饱而已。孙承宗在家排行老四,三个哥哥全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因为家穷孙承宗小时候还被父亲过继给较为富有的本房叔伯。
读书在什么年代都不是便宜事,这样的家庭能够培养出孙承宗这么一个进士只能说是孙承宗天资聪颖。此君六岁开蒙,当年就能对联,十六岁以全县第二名的成绩考上县中的博士生员,十七岁直接考中全府科试第一名,拿着朝廷的奖学金读书。
不过再怎么天才孙承宗到了京城也显现不出来,他现在只是个四十多岁的翰林编修,“穷翰林”这一说法不是没有来源的。孙承宗又没有徐光启那种样的经商才能,徐光启来京城当官三年就能够在内城置下宅子,而孙承宗把薪奉拿回去贴补家人之后剩下的钱财养活自己都困难,自然就只能搬到城南居住了。
王文龙跟着孙承宗走进院子,孙承宗倒是挺洒脱,没有说自己的情况,而是笑着夸奖王文龙道:“建阳在京营中一番言论便引得储君青睐,听说太子殿下还让建阳帮忙做事,建阳实在是本领过人呀!”
王文龙谦虚一笑:“不过是些杂学而已。”
孙承宗摇头说:“什么正学杂学,有助于国家便是好学问,我在翰林院里听那些人天天子曰诗云的自觉高尚,有时心中反而难受建阳的军事经济学实在比起那些理学文章要有用的太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