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老爷宴请王仁,当然不是为了王熙凤,毕竟人家前脚刚和离,他后面就去撬墙角,实在是太过不做人,大违展老爷良善君子的名头。
之所以邀请王仁前来,完全是因为有正事要跟他商量啊!
没错,为的就是正事,才不是惦记人家妹妹呢!
王仁一直都对展老爷这位大热的勋贵非常用心,展老爷也对这个未来的便宜大舅哥另眼相看,平素里两人也没少一块吃喝玩乐,相处的非常融洽,如今得了帖子,王仁便开开心心地跑了过来。
客套一番之后,两人入席落座,开始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展老爷便进入正题,举杯谢道:
“说来我还要感谢王兄,上次你帮忙引荐的那位张友士先生,还真是位了不起的神医啊,宝钗吃了他的药之后,这些日子以来,病情已经趋向稳定,多半是有痊愈之望了。”
“哦?这可是好事啊!”王仁笑着陪了一杯,也道:“宝钗也是我的表妹,她能痊愈,我也为她开心,展老爷何必为此致谢。”
“再者说了,舍妹之前被绑,还不是展老弟你帮忙给救回来的。若真要谢,还得我谢你才是。”
展老爷便举杯笑道:
“是小弟失言了。”
“你我早晚便是亲戚,不该如此谢来谢去的,我自罚一杯。”
王仁便哈哈笑着,看着展老爷把杯中酒饮下,但他心中却非常遗憾。
原本伯父王子腾有心想要与展府联姻,把女儿嫁过去,就等着宝钗香消玉殒呢,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只可惜了,那位堂妹在闺房里浪费了这年余的时间。
不过虽然展王两家不能结亲,但他却引荐张友士救人有功,个人的收获却要更大的多了。
当即他也并不说穿,只跟着说些亲热的话语出来。
“如此一来,等宝钗病愈之后,我岂不是要喝展老弟你的喜酒了?”
展老爷便哈哈大笑,眉飞色舞道:
“到时定然少不了王兄这个大恩人的酒喝。”
“只是现在还需要请张友士先生再来京城一趟,帮忙诊断一番,看好的彻不彻底。”
之前王仁为展老爷引荐了神医张友士,如今荣国府的攻略一切顺利,宝钗那边已经没必要继续装下去了,那么就需要张神医再来给一锤定音,宣告宝钗病愈。
虽然展老爷可以直接和张友士联系,但这种事情绕过中间人,显然是不太合适的,所以展老爷才请来王仁。
听完展老爷的话之后,王仁犹豫了一下道:
“张先生医者仁心,定然不会拒绝此事,只是这其中有些碍难之处……”
“这两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听说那海外的暴雨连下了一年,都不曾停过,就连我朝沿海几处城池,都跟着被淹了。”
“就算是内陆地区,全国各地也是水患频仍,流民失所,难免铤而走险,到处烽烟四起,便是京畿附近,也都并不太平。”
“舍妹之前出城上香礼佛,居然便被贼人给绑架了,若不是展老弟你出手帮忙,只怕人都救不回来。”
“这群贼人如此胆大,在京畿附近都敢动手绑架官亲,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而那张先生家住山东,那地方盛产响马,据闻如今已经乱成一团了。”
“请张先生过来容易,但如何让他安然入京,那就是麻烦了。”
展老爷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说贼人是自家养的,便打了个哈哈,道:
“王兄也知,我在马会那边开了个镖局,里面有不少孔武有力的汉子。”
“因这些年各地动乱纷纷,商行行走地方不变,只凭商行的伙计保护车队,已经不足使用,便有不少商家雇佣的展氏镖局。”
“而随着镖局向外行走,我们在各地也建立了不少分局。”
“我把各地镖局的股子让出了部分,分与当地豪强,拉他们入伙,各地反响都很不错。”
“如今这镖局越开越大,越做越广,如今已经扩散到两京十三省,但凡商业繁华地段,便定有我展氏镖局的影子。”
“这些年镖局行走天下,虽然偶尔也有失手,但那些贼人想劫的,都是商队粮车,很少有私人行旅。”
“张先生那边只要肯过来,我这边就可以安排当地的镖局过去接人,定然不会让他路上出事情。”
王仁听完之后,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我就说嘛,贤弟向来谋定而后动,岂会不曾考虑到这点?”
“那就没有问题了,回头我便修书一封,请镖局之人一并带过去就是了。”
展老爷便举杯谢过,又道:
“说到这镖局之事,小弟也正好有桩事情想要和王兄商量。”
“你看我这镖局做得越做越大,里面不知道吸纳了多少流民中的汉子,固然是解决了许多治安问题,但是也担心会被朝廷所忌。”
“所以我便想着,多拉些有力人士入股,共同承担这个风险。”
“之前我想把股份送给忠顺王爷一份,但他身为皇弟,不敢触碰这些敏感行业,说什么都不肯要,我只好转而去结交其他的皇党成员。”
“据我所知,令伯父王公也是皇党一员,又官居正二品,手中兵权在握,深得圣眷,不妨也来镖局入上一股如何?”
“各家权贵都不可能亲自持股,多半都是亲眷代持,到时候王兄便替王公代持,岂不是好?”
“这个……”王仁听了,顿时非常心动。
当初马会刚成立的时候,这展氏镖局还没成气候,不过便是马会的安保人员,根本就没人看得上眼,以至于所有股份都在忠良子爵府自己掌握之中。
谁想到,这展爵爷财神之名名不虚传,把那么一个不起眼的小生意,给弄得财源广进起来。
到现如今,这镖局竟然已经不知不觉之中扩展到了两京十三省,变得势力偌大。
虽然不曾专门去调查,但王仁平日里也听说过镖局的名头,知道这镖局现在也是个生意兴隆的长久买卖。
若是能够掺上一股,那自然也是极好的。
不过他虽然是个贪心的,却也知道这事情不是他能做决定的,便举杯谢道:
“贤弟有好事记得愚兄,愚兄感激不尽,只是此事干系重大,需得伯父亲自定夺方好。”
“这是自然。”展老爷便不再提及此事,只与他继续说说笑笑,聊些别的事情。
王仁也是懂得人情来往的,如今得了展老爷的示好,心中便开始琢磨,该拿什么来还,思来想去,便把主意又打到了自家刚和离的妹妹头上。
自家妹妹有多漂亮,王仁当然心中清楚,之前就有想要撮合二人的想法,只是一直不得机会。
如今王熙凤和离回了王家,王家当然要把来龙去脉给查问个清楚啊,于是林妹妹曾经的预知梦便落入了王仁的耳中。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仁那是大喜啊!
这简直就是瞌睡的时候遇到枕头,这消息来的简直是太及时了。
预知梦的事情,虽然贾府的人深信不疑,但外人总是难免半信半疑,不过听说这个消息之后,王仁便把林妹妹的预知梦当真真理来信了。
自家妹妹未来的归宿,一定是在展府!
所以虽然展老爷不曾主动提及,但他这个关心自家胞妹的好哥哥,必须得为妹妹找一个好的归宿啊!
于是在斟酌了一番词句之后,王仁便停杯不饮,感叹道:
“唉,贤弟只怕也知道了,舍妹虽然这次被贤弟解救回来了,但却也因放印子钱的事情,被贾府逐出家门,被迫还家。”
“家门不幸啊!”
展老爷却不接他的话,只笑着安慰道:
“两家乃是和离,算不得被逐。”
“王家的贵女,哪里还怕没人肯要的?”
“只要王兄放宽些门槛,想要让凤姑娘另找一个官员结亲,定然不难,何必为此忧愁呢?”
王仁便摇摇头道:
“贤弟有所不知,我王家虽然显赫,但如今却只靠伯父一人撑着,外人给面子,也只是看着伯父那一支。”
“若是真算起来,我家这一支,已经没有那般大的面子了。”
“别人就算想要娶王家的女儿,定然也是选择家中那些云英未嫁的,或者干脆选择一个庶女,也是可以的。”
“唯独舍妹,虽然也是嫡女出身,但这已婚过一次的经历,便是脱不掉的污点。”
“咱们自家人说自家话,那来求亲的,都是为了我伯父的权势,条件放得越低的,要求定然也就越高。”
“而家族不可能为了舍妹一人,便给出太高的条件,那就只好在人选方面放得更宽才行了。”
“也就是说,最后框选出来的,多半都是些歪瓜裂枣。”
“可舍妹的性子,我这个当哥哥的最清楚不过了,若是那人选不如她意,只怕她宁可老死府中,也不肯答应再次出嫁的。”
“按我对她的了解,她就算再次出嫁,那夫君的人选,也不能比那琏二爷逊色太多,否则她绝对不会答应。”
展老爷听完之后,便也做恍然状。
“啊,原来如此。”
“我与凤姑娘接触不多,倒不了解她的性格。只知道她为人干练,精擅管家,把贾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府中众人无不宾服。”
然后他便又不说话了,王仁见状,只好再主动一点。
“唉,若是舍妹实在嫁不出去,其实倒也没什么大不了,我王家又不差她那一双碗筷,便是养她一辈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王仁犹豫了一下,故作为难道:“贤弟有所不知,舍妹乃是个闲不住的,自幼便爱管事,一旦无事可做便郁郁寡欢。”
“可如今我家中自有拙荆管事,实在是无法让她插手,否则只怕妯娌失和,再起争端。”
“我就想着,要不干脆便给舍妹找个差事做,让她做个商行管事什么的,免得她闷出病来。”
“这也很好啊!”展老爷便附和道:“府上商行田庄不知多少,分些给她不就完了?”
王仁便苦笑摇头道:
“贤弟把事情想简单了。”
“若是她不曾有和离这种事情,便是在外做事,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现如今,她便相当于是个寡妇,这商行之中,每日里接触多少男客,这瓜田李下的,实在是好说不好听啊!”
虽然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人艰不拆嘛,展老爷肯定不会拆穿这话语中的破绽的,反而深有同感地附和道:
“啊呀,确实是小弟考虑不周了。”
“那府上的商行确实不太适合凤姑娘管理了。”
“那可该怎么办呢?”
眼见展老爷还不开窍,王仁便只好把话说的更直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