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是昨夜府门前,胸前扎着箭镞的那名捻子。
“嗯。”大翠莫名地放下心来,“那夜,韩家老二到刘家,嗯……后来,我从韩小四那儿得知张宗禹叔和张皮绠弟弟落难,我便打晕他,冒充他出来搅和搅和,只想耽误他们抓到人。”
“梁王张宗禹是征北主将张乐行的族侄,张皮绠是张乐行的侄孙辈。二人都是北张楼村的,都是你的恩人,所以你要救他们。”刘健明白了,对大翠掩而不提的插曲,也大概猜到了一二。
“是的。”林大翠答。
“大翠,这些事烂在肚里,不要再跟任何人说了。”刘健认真地说。
“哦。”大翠点点头。
“别不以为意,这关乎性命。”刘健加重语气,“关乎很多人的性命,包括你的小姐。”
“知道了。”林大翠用力点点头。
说话间,二人走出山道,面前豁然开朗。
一座绿竹环抱的山庄大门出现在一片开阔地前。
黑漆大门上无牌无匾,门前也无石狻猊等镇宅辟邪之物,山庄的灰墙绿瓦皆躲在成荫的竹林里,很是低调。
门前绿植丛中,掩映着一块大石头,石上雕刻四个烫金大字:琼花山庄。
琼花山庄是刘府刘庭方老爷众多地产中最不打眼的一处。数年来,刘老爷夏日都会去各处庄园休闲避暑,可能是因为琼花山庄离家近的地方,太熟悉,就没风景了的缘故,刘老爷一次也没来过琼花山庄。
三年前,刘老爷去大庙游玩,玩得起兴将琼花山庄连带山下几十亩沃田,一并捐给了后山大庙,并指名由一名法号仁口和尚负责打理。
此时,庄门紧闭。
刘健走上门阶,轻扣门环。
子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家丁见是刘健,忙出门相迎,满脸堆笑打着干:“二爷,您请进。”
琼花山庄虽然寄到大庙名下,但庄内护院家丁、仆人帮佣还是原来刘府雇的人,月钱也是到日子去刘府领。而发他们月例的人,就是二爷刘健。
“大翠,进啊。”刘键招呼落在身后不敢迈步进庄的林大翠。
“姑娘,您请。”家丁岁数不大,但很有眼色,见二爷都对这位丫鬟打扮的女人如此客气,忙走下台阶打干相迎。
“嗯。”林大翠抬脚拾阶而上,跨过门槛。
末后的家丁后生见大翠的大脚,忍不住想嘲,被刘健眼角随意的一扫,吓得连忙止了笑。
“二爷,您来了。”一名老仆跑到门厅,打干行礼后,看了一眼大翠,低声说,“二爷,人安顿在参禅阁。还有,大爷刚走,说回大庙了。”
老仆说的大爷不是刘庭方刘老爷,而是陈长平的大哥陈长公,此时已是和尚,法号仁口禅师。此人容后再表。
“知道了。”刘健道,“你们退下吧。”
“是。”
“遵命。”家丁、老仆打干。
刘健带着大翠走出门厅,前行十几丈是琼花山庄同样没有刻任何文字的第二道门,两门之间是一片竖辅方砖的扁长空地,如同城池的瓮城。
一道门的围墙是家丁仆人起居之所的一排土石结构房屋的后墙,二道门则是青砖建造的标准城墙。
高大厚实的城墙依山就势环绕占地一百八十余亩的琼花山庄。
城墙上除角楼外,还有数处高楼,是护院起居休息及各种守城器具存放之所。
城墙的垛口处站立有护院,见到刘健全都口呼“二爷”打干行礼。当然,他们在二丈余高海墁上,还有女墙挡着,二爷什么也看不到。
早早就有人打开了雄伟壮丽的二城门,此刻众护院列队站在门前,打干行礼。
“各自忙去吧。”刘健摆了下手,带着大翠穿门而入。
出了二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碧绿茂密的青松翠柏林子。中间有条幽静的石板小道,两旁栽植垂柳。
二人沿弯弯曲曲的石板路行了半柱香后,远外一座一进四合大院进入视野。
“二爷。”林大翠紧走几步,一指四合院,问,“是去那儿吗?”
“那儿不是参禅阁。”刘健笑笑,“那儿以前是议事堂,现在是禅房居所。”
“哦。”林大翠有些失望。
“大翠,看见西边那个小亭了吗?”刘健一指林中不远处的只露宝顶的亭子,“那便是净房。”
“啊?”大翠脸一红,扭捏着跑了过去。
时候不大,大翠返回。
“有净手水盆、有纸还有熏香。”大翠很兴奋,“二爷,这儿就是琼花山庄吗?”
“对,这儿就是。”门外名石上写有“琼花山庄”四个字,刘健没想到林大翠一个字都不认,遂问,“刘家少奶奶也不识字?”
“小姐也不认字。”大翠还在高兴之中,“二爷,我偷拿了一张纸,没事吧?”
“拭秽纸而己,怎么叫偷呢?”刘健笑了。
二人在密林中继续穿行,曲径通幽,来到一弯小湖前。
湖畔立有名石,上书三个大字:养心湖。
湖面上九曲回廊,亭台水榭,很有江南风味。
琼花山庄是一座建筑在山林中,集亭台楼榭、堂庭阁院一应俱全的庞大建筑群。
身边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远望山峦雄峙,千姿百态;近看奇峰怪石,巧夺天工。
二人此刻无心赏景,穿过曲廊继续前行。走过一座二层西洋建筑风格的小楼和几处幽静的庭院后,登上一座小山坡,终于在坡顶一幢七层楼阁前停了下来。
“到了。”刘健走到阁前石桌石凳前,对大翠说,“大翠,你先坐这儿等一下。”
“好。二爷。”大翠也走累了,而且腿上还有伤,听闻一屁股坐到石凳上,伏在石桌上喘起粗气。
刘健笑笑,没再说话,转身来到参禅阁下。
精美绝伦的参禅阁原名汐波楼,烫金“汐波”牌匾仍高悬其上。
参禅阁基座为砖石砌成的丈余方形高台,拾级而上才是主楼。主楼是木结构,歇山十字脊顶,四面斗拱飞檐,黄绿琉璃瓦顶。
“二爷。”几个仆人见到刘健,比见亲爹还亲,跑下阁台,打干问安。
“他们都还好吧?”刘健问。
“回二爷,他们都还睡着没醒。”一个仆人头目模样的人躬身近前,欲言又止。
“刘光留下,你们退下。”刘健发话。
“是,二爷,小的告退。”众人返身拾级而上。
“说。”刘健说。
“是,二爷。他们一十五人,昨晚一到这儿,就开始吵。晚食前分两帮人吵,吃完晚食,分了三、四帮混着吵。要不是我们拉着,他们能打起来。他们说的都是南蛮土语,我们也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一直吵到快日上三竿才消停。”刘光摸摸光溜溜的脑门,说,“后来吵累就陆续睡了。”
“胡说!”刘健假意瞪眼,“现在日头还没上三竿呢。”
“二爷,嘿嘿,我的意思是他们刚睡,时候不大。”刘光嬉皮笑脸地说。
“大食的饭准备了吗?”刘健问。
“回二爷,准备了。”刘光答。
“先端过来两份。”刘健放弃上楼,走向石桌,他已决定先吃完饭。
“二爷,您在这儿吃?”刘光看看石桌及石凳上的林大翠。
“快去。”刘健没答,坐到林大翠对面石凳上。
“是。”刘光打干退下。
坚硬细腻的青石打制的石桌、石凳,光滑温润。一桌四凳,面上均雕有线描兰草图案,显得质朴淡雅。
刘健和大翠在石凳上等了一会,不见刘光返回。
刘健装出不经意地样子说,“大翠,绠子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