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东府怎么一看,里外都是妥妥当当的,竟不比我们西府差半分,却没想到二妹妹当真利索的紧。
一个姑娘家把偌大府邸,料理得妥妥当当的,就像是戏文上说的,士隔三日刮目相看,这兄弟是个厉害的,她这姐姐如今也不含糊。”
王熙凤今天也是正得闲,才到东府逛了一次,遇上迎春见客,便自己在府中走了一圈,见到府上奴才事事规矩,处处周到。
府上里外气象,竟比西府好了一大截,让她吃惊不小。
王熙凤自问是个管家厉害的,自从赖家兄弟等一干老努,因宁国府查抄被牵连,全部折了进去,她管起家来,更加顺手淋漓。
却也管不出东府如今这般气象,她实在有些想不通,平日号称二木头的迎春竟会能干成这样。
王熙凤之所以疑惑,是因为有些事情她并不清楚。
贾琮离府之后,东府就以迎春为尊,如今她管理府上庶务,已驾轻就熟,又有探春和黛玉帮着料理。
更要紧的是东府家奴,都是可卿从江南精心挑选,性情言行规矩都是上好,日常事务只要迎春等稍微点拨,都能做得很是称心。
因此,东府主人虽远行在外,偌大伯爵府依旧被料理得很妥当,看起来比西府还有规整省心许多。
王熙凤笑道:“往日我们都以为二妹妹老实,却不知是个真有本事的,如今像是换了个人,竟如此周到能干起来。
据我看姊妹之中,她才是最了得的,将来也不知哪个走运的娶了她去。”
王熙凤夸赞迎春,不吝褒奖,不遗余力,一是迎春如今举止行为,确实大变了模样,让人着实惊讶。
二是她这房要论血缘,宝玉其实隔了房头,贾琮和迎春才和贾琏最亲近,正儿八经的同父所出。
以王熙凤的精明,自然看准贾琮将来必是贾家擎天一柱,大老爷那个降等承袭的爵位,怎么能和人家世袭罔替的相比。
而且他们夫妇和贾琮的关系,一向也算和谐,贾琮和迎春越发好了,他们做亲兄嫂的,自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虽然当家二太太是自己亲姑妈,但是再亲也亲不过她自己亲儿子。
她知道自己姑母一心想促成宝玉和宝钗的亲事,就是因为宝钗是她的亲外甥女,又是个玲珑剔透极其能干的姑娘。
自己姑母这是谋划长远,让宝玉娶了宝钗,就能接替她做荣国府玉字辈管家奶奶。
到了那个时候,荣国府的家业就成二房的铁桶江山,还有她王熙凤什么事情。
虽然太太是她的亲姑母,可那又有什么用处,自己归根结底是大房的媳妇。
将来老太太百年之后,自己迟早是靠边站的命数。
可是现在东府有贾琮杵在那里,她和贾琏可就多了份依仗。
她非常清楚,贾母让迎春入居东府的心思。
如今迎春跟了他兄弟之后,竟也变得厉害起来。
王熙凤在贾母面前,对迎春大肆夸奖,就是想让贾母知道,他们二房除了不爱读书的宝玉,也就一个未脱奶气的贾兰。
至于贾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还有一个探春虽是个厉害的,可谁都看得出,探春心里只有堂兄贾琮,自己的亲哥哥宝玉都不如。
再看看他们大房,可是个顶个都是人物,不用说贾琮和迎春,即便是贾琏,也比宝玉顶事太多了。
王熙凤就是言语之间,把这些意思暗示给贾母,虽然她心里清楚,多半还是拗不过老太太对宝玉的偏心。
不过即便是面破鼓,只要你肯捶,总还能听到几声响动。
她在人前抬了贾琮和迎春的体面,这荣庆堂的话一向藏不住,自会有人传到东府。
到了那个时候,不管是贾琮,还是迎春,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个嫂子的好处,将来也会多些支撑关照。
王熙凤的算盘虽打得响亮,不过她心中也是有担忧的。
荣国大房之中,贾琮和迎春,自己和贾琏,都是能顶事的,却还有一个是不顶事的,甚至一直以来是个坏事的。
就是她的公公贾赦,那就是大房最大的坑货,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
神京,宏平街,皮货店。
店面二楼房间里,贾赦正和一年轻人对坐谈话。
那年轻人二十多岁,身材高大,鼻直口阔,颧骨微突,目光有神,透着精明干练。
正是前段时间,突然离开神京,不知去向的孙绍祖。
这几个月的时间,贾赦的日子过得极不顺心。
荣国府因为缴纳新政夏赋,公中少了大笔银子进项,分派到东路院的份额少了太多。
而贾赦和平安州的生意,也因兵部严查大同边军舞弊之事,被孙家暂时中止。
里外进项缩水,让一向奢靡生成的贾赦,日子过得十分窝囊。
因为没有多余银子,杏香楼那个让他垂涎三尺,盈盈十六的妖娆歌伎,至今还没搞到手。
就在这个时候,孙绍祖突然就找上门,还说有生意需要他关照,这让贾赦有些意外之喜。
贾赦问道:“贤侄,上次怎么就突然离开了神京,可是遇到什么急事?”
孙绍祖淡淡一笑:“父亲来了书信,让我回大同处理些事情,如今事情已了。
这次带了些北货去南方,准备做一笔生意,想请世伯帮忙。”
贾赦听了这话,眼睛一亮,他深知孙绍祖的精明算计,一言一行都是待价而沽。
既然做生意需要自己帮忙,那自然会分润好处给自己。
笑道:“贤侄无需客气,你我两家本为世交,这两年又有生意往来,如不是家中那个孽障,只怕连亲家都做了,有事就尽管说。”
孙绍祖听他提到贾琮,心中也有些不自在。
他到了神京就已听说,贾琮开府之后,已让那位二小姐入籍伯爵府,如今人家可是伯爵府长小姐,身份尊贵。
便是眼前这位所谓的世伯,对这个女儿的婚事,也已没什么话语权了,自己终究攀附不了这高枝,想想也觉得有些可惜。
“世伯,这次我从北面带来一批山货,准备运到金陵那边做笔生意,可是我的人不熟悉南边行情和门路。
世伯以往的海盐和茶叶生意,都是南边的客商交割来往,必定熟悉南客陆运商道。
我想托世伯找可靠的南商,替我把这批货运到金陵贩卖,事成之后,我可以给世伯一成的红利。”
贾赦听到这话,心中一喜,最近自己正为银子发愁,赶巧就有送上门的进项。
又问道:“贤侄,从神京起运到金陵,走水路岂不更加便利。”
孙绍祖目光一凝,说道:“世伯有所不知,最近南边闹水盗倭寇,水道不太平,且沿江卫所和港口,多有盘查盘剥,会耗费不少利银。
这批北货走陆路,能多赚不少银子,最稳妥不过。”
其实贾赦是只知奢靡享乐的纨绔,哪知道外面许多见闻,关于南方闹倭寇的事,他也是稍微听说,并不知道详细内情。
孙绍祖拿出一只雕花木盒,打开盒盖,里面放了一叠银票。
微笑着说道:“世伯,这二千两请世伯笑纳,等世伯寻找的南商,将货物运到金陵,小侄再封赏两千两作为谢仪,绝对不敢失言。”
贾赦看着一叠厚厚的银票,两眼发光,他没想到孙绍祖说的一成红利,竟然是四千两。
他孙家好大的手笔,从大同跑一趟金陵的生意,竟然能获利四万两,什么生意竟然如此赚钱。
堂堂荣国府,时代积累的爵产和家产,一年获利进项,虽不到三万两,在世家大族中也算上游了。
竟然还不够他孙家跑一趟金陵的生意,着实把贾赦有些镇住了,他心中打定主意,等过了这阵风头,和孙家的生意一定要设法续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