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艳绝清音阁(2 / 2)

再加上此人颇有些背景,即便是以推事院张君兴的酷烈,也不敢对这样的人行逾矩非常之法。”

贾琮眉头一皱,问道:“此人到底是何背景,能让人忌惮?”

杨宏斌说道:“张康年出身江陵张氏,那是大周有名的世家望族。

当今皇长子赵王李重瑁的正妃,便是江陵张氏长房嫡女,还是张康年的堂妹,他们的父亲是一母同胞,亲缘十分紧密。”

贾琮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一紧。

他和赵王李重瑁有过几面之缘,甚至还得赵王赐与一柄宝刀。

即便以贾琮的眼界,也不得不承认,在诸皇子之中,赵王的卓越出挑。

朝野内外都传言,赵王必定是嘉昭帝之后,承位大宝之人,那他的正妃将来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张康年有这层特殊的背景,难怪以周君兴的狠辣跋扈,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然引动皇室纠葛,后果难于预料。

贾琮当年在笔录案牍时,曾经详尽描述当日邹府之事,就是想引起大理寺等三法司的关注,但这件事却一直石沉大海。

事后他多少有些意外,不过当时他不过是个八品虚职的秀才,本就想置身事外,所以事情过去,也就不放在心上。

如今才真正明白,没有人对张康年追根究底的真正原因。

或许张康年当初只是出于同僚之义,才对邹怀义说了那一番话,邹怀义随即自尽,只是一种巧合。

如果张康年真如他的猜测,就是水监司大案幕后之一。

在大理寺和推事院,对其进行双重翻查,却依然不露破绽,那此人就极不简单了。

杨宏斌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情,去年十月,金陵兵部右侍郎暴毙,朝廷调派张康年接任陪都兵部右侍郎。”

贾琮心中疑惑,问道:“据我所知,张康年在金陵都指挥司任职,已有数年时间,为何会被突然调离?”

杨宏斌回道:“只能查阅吏部案牍才会得知,不过那上面必定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应该看不出什么。

正三品军职转为正三品文职,这在官场上可是好事。”

贾琮对这事一时也想不出头绪,便暂时放下,又与杨宏斌推演案情的其他细节,这才先后离开了雅间。

……

不过杨宏斌是真离开了清音阁,贾琮却是绕了圈子,上了三层的另外一间雅间。

他刚到金陵不久,便有人到兴隆坊老宅送信,约他在今日申时在清音阁见面。

信件上有一个奇特的图形秘押。

离京之前,嘉昭帝特许中车司协助贾琮在金陵行事。

并让郭霖划拨中车司金陵精干人员,归贾琮临时节制,以便相关要事刺探和情治收集。

郭霖曾派心腹内侍,向贾琮传递中车司相关秘钥,其中信息就包括这个图形秘押。

所以约见之人,必定是中车司在金陵的关键要员。

雅间中空无一人,门窗紧密,悄无声息。

只有墙角的铜漏,发出沉闷的滴水声。

桌上一壶新沏的香茗,触手温烫,应是有人事先准备好。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贾琮的心中泛起波动。

关于中车司的传闻,这几年贾琮听过许多。

作为皇帝统辖下最神秘的内衙机构,它比推事院更加神秘,也更加让人忌惮。

推事院行事嚣然,作风凶戾,令人闻风丧胆,但毕竟多数事情在明面之上,人人能耳听目闻。

中车司却是纯粹的密探内衙,行事隐于黑暗之中,虽无推事院立于三法司之外的逮捕侦缉之权。

但中车司密探却是无孔不入,那些世代传爵的勋贵,身授朱紫的高官,他们府邸之中,多半都被中车司掺了沙子。

勋贵身边的小厮,官宦小姐的丫鬟,账房里的先生,赶车的马夫,说不准哪个就是中车司的密探。

僭越之言,背逆之行,枉法之举,宅门私隐,交往勾连,哪个官员能保证,自己的底子都能纯净无暇,都没被录入中车司的密劄。

对官员们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明火执仗官场拼斗,而是卧榻之侧,府邸内院,千疮百孔,防不胜防。

那些被推事院整治到家破人亡的官员,毕竟还清楚自己该痛恨哪个。

可那些因中车司密探败落祸事,最终没了好下场的官员,很多到死都要做糊涂鬼。

这种完全阴损于黑暗中的内衙,在历朝历代都是被人诟病,被文武官员深恶痛绝,但是对于稳固皇权,锻造威慑,却能发散立竿见影的作用。

对于贾琮来说,他对中车司这种阴损的密探内衙,实在生不出半点好感,平时都是避之唯恐不及,防范于未然。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在东府立居,府上所用家奴,不仅不接受贾母馈赠,甚至不敢在神京附近购买。

而是舍近求远,让曲泓秀和秦可卿在江南帮他筛选购买。

……

他实在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和中车司发生密切联系。

雅间里铜漏,发出缓慢沉稳的滴水声,时刻荡漾涟漪的水面,终于接近申时刻度。

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正当妙龄的女子,步入房间,幽香撩动,倩影窈窕。

贾琮的目光微微亮起,来人高挑婀娜,容颜秀美,一双明眸亮如点漆,神采湛然,似乎能波动心弦,令人见之难忘。

她穿了碧色寒梅对襟褙子,薄绸交领里衣,下身是条米白绣梅马面裙,风姿绰约,光彩夺目,只是清雅中却透着股令人心悸的冷艳。

乌云秀发上插着只陈旧的铜簪,看起来过于朴素黯淡,与通身的装扮,显得格格不入。

贾琮的目光在那只陈旧的铜簪上,略作停留,神情难言惊讶和意外。

雅间弥散着异常的氛围,有种难言的情绪在碰撞凝结,铜漏中的滴水声,似乎一下被吞噬了声响,房间里落针可闻。

贾琮脑海中翻滚出记忆,被兵马围困的府邸,骤然打断的寿宴,引刀飞溅的鲜血,还有那个痛苦仇恨的目光。

虽然这一切他问心无愧,但那一幕却深深印在心底,两年时间过去,略微回想,历历犹如眼前。

贾琮从身上拿出一枚乌黑铁牌,轻轻放在桌上。

铁牌上雕刻鱼龙异纹,交颈纠缠,诡秘精美,正中还镌刻四个阴文。

那女子目光平静清冷,说道:“贾大人不需表明身份,我入金陵协查周正阳一事,接中车司手谕,受贾大人节制,协助大人行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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