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年又过去,三天后就是元旦庆典,整个四中早已沉浸在迎新的欢快氛围。
就连恨不得时刻盯着全班学习的老黄,都破天荒鼓励所有人多多参与,珍惜高中最后仅剩的集体活动。
“......等你们进入社会,几十年后发现感情最好的,还是中学那帮同学。”
激情回忆过去后,讲台上的老黄看向最后排:“班长说还缺人帮忙,苗荼你没报节目的话,跟着过去看看。”
(一)班统共就三个节目,除了徐砚白的小提琴独奏,剩下的歌舞和舞台表演,都是和其他班级共同完成,彩排定在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
本以为自己会兴致缺缺,苗荼还带了试卷过去,可真正见到即将各奔东西的同学聚在一起、为了相同目标努力,感动之余,难免又有几分伤感。
陈亦扬参与的舞台剧排练次数最多,苗荼在观众席跟完全程,结束后不经意回头,却发现礼堂后排乌泱泱坐满了人。
她吓了一跳,纸上写好字后,递过去问旁边的王苏琪:【后面为什么有这么多人?】
“来看徐砚白的呗,今天人很少了,第一天半个礼堂都快坐满,”王苏琪指向舞台,努努嘴,“快看,主角这不就来了吗。”
幕布缓缓升起,当射灯落在男生头顶时,苗荼只觉得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
不再是宽大校服,徐砚白一身纯白燕尾服登场,宛如寒冬暴雪中依旧傲立的松柏,修长挺拔。
男生微低着头,手执深橘红的小提琴,音乐响起时右手拉弓,左手五指灵动按弦,轻重缓急收放自如,周身散发耀眼光芒。
苗荼听不见、更不懂音乐艺术,却能理解徐砚白获得的赞誉与头衔。
原来真的有人,生来就该站在聚光灯下,哪怕只是漫不经意的一个抬眼,都叫人灵魂为之颤抖。
礼堂内灯光大亮,苗荼却只能看见舞台中央的徐砚白。
谢幕时向前三步,男生好似从光中走来、亦或早已成为光本身。
一曲终了,灯光泯灭,苗荼心潮澎湃久久难以平静;余光里,身边所有人都在热烈鼓掌,神色激动。
突如其来的,她感到一阵羡慕。
听不见声音都如此震撼,那些同时享受视听盛宴的人,又该有多幸福?
这时班长小跑过来喊人帮忙,苗荼不好偷懒,遵从安排去整理表演道具。
道具间在后台走廊尽头,苗荼敲门进去,看着堆满杂物的凌乱房间,眼皮轻跳。
任务是将道具按顺序摆放,苗荼照着图纸一个个去找,闻到空气中的淡淡霉味,皱眉去找窗户通风。
经年失修的铁窗爬满红锈,苗荼费半天力气才推开一指宽的距离,满足地大呼一口新鲜空气,准备继续干活。
她转身,却正好撞见推门进来的徐砚白。
四目相对,两人在对方眼里看到诧异;苗荼先解释道:【班长让我来整理道具,你要找什么东西吗?】
徐砚白摇头,脸上有几分无奈:“外面人太多了。”
想起礼堂后排黑压压的学生,苗荼莫名联想到被粉丝追赶的当红偶像。
压下嘴角笑意,她指了指角落桌椅:【那边可以休息。】
“我来帮你吧,”放下琴盒,徐砚白脱掉西装外套,挽起衣袖要帮忙,“是按图纸要求的分类么。”
苗荼点头,忍不住去看男生露出坚实有力的小臂,以及皮肤表面微微凸起的青筋。
偏头轻咳一声,她有些犹豫:【还是我来吧,有些道具有尖刺,可能会划伤手。】
“没关系,”徐砚白将较重的道具搬起来,沉吟道,
“两只手都买过保险了,受伤可以索赔。”
苗荼微微瞪大双眼,震惊道:【......那最多能赔多少啊。】
徐砚白沉吟片刻:“大概几千万?”
“......”
天文数字被轻描淡写提起,苗荼心情复杂道:【好像再离谱的事,如果是发生在你身上,也变得很有可信度。】
交代的任务并不重,合作不到半小时就完成,算着离食堂开饭还有段时间、礼堂学生还没走完,两人决定在道具间再待一会。
和徐砚白单独共处一室,苗荼必须得找些事情做,以抵挡愈烈的心跳。
她煎熬着写完半张化学卷,小心翼翼偏过头去,发现男生在一旁已然睡着。
徐砚白的睡相很好,左手撑着太阳穴,额前柔软碎发略长,低垂长睫在眼睑落在阴影,胸膛微微起伏。
苗荼看得出神,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不愿破这一刻的清净安逸。
徐砚白这段时间应该很辛苦,眼下细看有淡淡乌青,直到半小时后的饭点才转醒,眼前蒙着淡淡水雾,闪过片刻茫然。
难得见到他这样,苗荼不由觉得新奇:【睡得还好吗?】
将女生眼底狡黠收尽眼底,徐砚白微抬眉梢,表示认同:“还可以,没做噩梦。”
想到男生每次彩排都来这里“避难”,苗荼有些想笑:【你是专门来这里睡觉吗?好像艺人只回保姆车休息。】
“当然不是,”徐砚白笑容有些无奈,配合道,“身为艺人需要形象管理,怎么能随便睡觉。”
那在她面前睡着就不随便了么;苗荼胸膛微微发胀,回忆男生演奏时场景,又觉得“艺人”称呼并不合适:【你应该不算‘艺人’吧,杂志上不都评价你是‘艺术家’么。】
“具有商业性质的都可以是‘艺人’,”徐砚白神色平淡,没打算继续深究,提议道,
“要一起去食堂吗,今晚好像有你喜欢的红烧狮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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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头老刘告诉我,你要在学校元旦活动上单独表演啊。”
徐砚白晚十点整到家,推门就见老人迎上前,碎碎念着:“我下午去东村口买菜才知道,你怎么不和奶奶说呢。”
“都忘了,我孙可是拿过世界大奖的,”自顾自说话的老人转身走向厨房,像是早已习惯无人应答,“这点小事肯定不放在心上——你不是发烧刚好么,奶奶给你炖了点雪梨汤,润喉清肺的,喝点。”
“谢谢,”徐砚白接过瓷碗喝汤,清甜汤汁滑过喉咙,轻声,“前天才答应演出,不是故意隐瞒。”
没想到他会解释,老人愣怔几秒,回身问:“多光荣的事啊,为什么不想参加?”
想到台下时刻对准他的漆黑镜头,徐砚白握了握圆碗,轻轻笑了笑:
“太久没登台,担心表现不好。”
“我看你是太紧张了,”徐奶奶鼓励道,“担心什么,哪天给奶奶来一段,奶奶都没听过你拉琴呢。”
徐砚白望向墙角琴盒,温声:“您想听的话,现在就可以。”
“改天再说,今晚赶紧休息,”老人接过徐砚白手里的碗,叹气,“我总觉得你上次发烧没好透,人看着都瘦了。”
想起这几天小山堆一样的早餐,徐砚白哭笑不得:“您在这么喂下去,我只能横向发展了。”
“胖点怎么了,我孙胖点也帅,”老人不服气,催他赶紧休息,“病刚好别熬夜啊,几次我凌晨起来,看你房间灯都是凉的。”
“好的,您也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