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穿梭全都是在夜晚——至少是时间意义上的夜晚——发生的，穿过星门明明只需要一瞬间，她应该立刻醒来。

林唯一又想到一种可能性，休眠的原理是短暂麻醉，或许她是在麻醉中做了梦。可这不就是梦中梦吗，那现在就是，梦中梦中梦。

她摇摇头，看着无边无际的黑暗，感觉到无比安心。

至少她喜欢这里，这是个好梦。

她离开这扇门，它便迅速消散在黑暗中。林唯一在荒原上漫无目的地走，等待自己苏醒。然而这次的梦很长，她走得比曾经的任何一次都要远。

她走到了边界，这片荒原是有尽头的，所以它应该叫做板块。

虽然脚下踩着的是黑暗，但从板块边缘往前再看，她只能用一个词形容这般场景——“虚无”，那种凝视过久仿佛自己就会消失的虚无。

从断崖向下看，无数的黑暗板块出现了，全都一模一样，无限重复，延伸向远方。她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后脑勺，那些林唯一都跟着自己做出一样的动作，空间错乱了。

林唯一抬头往上，想知道上方是否也这般重复，答案是肯定的，无数个她在断崖边抬头眺望。

星星呢？她突然意识到。

以前的梦里，全都有星星的，虽然没几颗，但还是高高挂在天幕中。而这里的天空是有尽头的，上方只有其他重复的地面。

于是她离开断崖，往板块内部行走，想去找到星星。没多久，地平线上突然亮起光芒，微弱如余烬。

看见这光的一瞬间，她便萌生出预感，它就像是苟延残喘的萤火虫，用尽最后的力量散发光芒。

林唯一跑了起来，这体验相当诡异，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脑中只是萌生出“想要催动脚跑起来”的念头，整个人便离地而起，在黑暗的大地上高速飞行。

等她以奇妙的姿态飞到光芒边，却发现它是一个生物发出的光，而她熟悉它。

高大的阴影如今在地上蜷缩成团，它的身体顶端有一团白色的光，那是眼睛。

它传达着虚弱，林唯一感觉到它快要迎来终结。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她降落下来，焦急地跪在它身边俯身询问，想要得到任何一点回应。

她感觉自己以前这么做过，并且从没得到过回答，但她还是愿意尝试。

她知道这生物是什么，和林唯一不同，它是人类。

人类艰难地抬起头，林唯一想要搀扶它，手却从它阴影编织的身体里穿过，几缕影子被她的手指裹挟着带出来，又迅速流回身躯中。

“拜托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请告诉我，我该怎么才能找到你们，而不是在梦里才能看见？”

“为什么我是这幅样子，为什么我和你们不一样？我该怎么过来？”

林唯一反反复复地问着，这些问题在她心里埋了很久，如今一股脑倒出来，却得不到半点轻松。

人类用白色眼睛盯着她，无力发着光。

下个瞬间，林唯一的头脑发生了某种改变，她的思想里多出某物。她在脑中仔细搜索，终于发现了它。

它并不是语言，而是更加抽象的东西，她在脑海中组织着词语，把它大声用言语表达出来，“死了。”

“谁死了？其他人去哪了？求你告诉我！”

话音出口，她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她都用错了方法，于是她凝聚精神，把自己的问题在脑海里反复念诵，尝试同样用思想去沟通。

这很困难，她的思绪不断跳动，最终变成同样的抽象念头，她不知道这究竟是否有用。

终于，人类动了，它从躯体上分出一只手，缓缓叠放在林唯一撑在地面的手掌上。

她再次感受到改变，这次寻找起来更加熟练，只是这次传来的悲伤念头比上起上一个更加复杂，她支支吾吾地想要领会，最后只找到拙劣的形容。

“海水，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