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盼望着能从那些珠帘后面看到吉雷的身影，说话已经没那么有底气。要是把东中区分局卷进这件事，麻烦可就大了。他是可以跨辖区抓捕潜在犯，但他不能抢其他分局的活儿。

更别说他现在拿着维安武器进到别人管辖的非法地带，他会算是第一发现者。按照条规，要是这里真的被查封，结案功劳就会落在程明头上，东中区会因为丢指标恨死他的。

光想想可能会发生的唇枪舌战和能压死人的文件流程，他就有辞职的冲动。要是那样，优化指标就更别说，丢定了。

“您可都看见了，这儿没有什么吉雷，要搜查我这营业场所，你来干可不太合适。”毒贩挥挥手，“要不我通知东中区分局来看看咋样？反正就是点保释金的问题，我过几天就继续开张。”他说着，调了个通话窗口出来，威胁之意溢于言表。“不过呢，我看咱们这儿有点误会，是吧？”

程明盘算着，最好的选择还是退出这里，到楼下去蹲吉雷。他懊恼地收起枪，看到毒贩在面具下露出得意的笑颜。

话虽如此，可他明白，等他一下楼这趟就完了。这种场合有很多隐秘的逃生通道，就附近这种天眼摄像头的密度，他绝对抓不到吉雷的现行——事后抓人根本进不了优化设施。

见鬼，他很这份束手束脚的活儿。

可还没等他尝试开口谈判，里头的一间房门就被忽然推开，一名留着棕色长头发的青年撞破珠帘摇摇晃晃走出来，像抓棍子一样握着针筒。

他走到一半却两脚一绊，跌跌撞撞地扑倒在毒贩脚边，针筒也飞了，“大哥，哥你发发慈悲再卖我点，我回头把钱还你，一定还”

毒贩已经脸色铁青，他踢开青年的手，猛地转向程明，那副强忍怒火的样子让程明想笑，“撒手！既然这样，那你，你把他带走吧。起来！”

吉雷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他显然嗑大了，神志不清。不过当毒贩把他从地上揪起来，看清了握着手铐走过来的程明时，他顿时怒目圆睁，面容狰狞。

这副表情也算在程明的预料之中，但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听到手铐中间那条金属链哗啦碰撞，低头竟发现自己的双手在不由自主地发抖，这并非出于心理因素，而是肌肉痉挛。

没等他回过神来，吉雷怒吼一声突然撞到他身上，力道大得出奇，两人双双倒地，扭打成一团。程明迅速从他拳脚下翻滚挣脱，条件反射式抽出实弹枪，恢复平衡时已精准地摆出半跪瞄准姿态。

吉雷在地上扭动，满脸青筋暴露，攥起被二人撞翻的烟壶就要投掷过来。“都怪你，都怪你！”

“砰！”

程明一枪打中他的腿，他顿时再度倒地。

短暂的空档间，程明看向自己持枪的手，双手颤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枪，幸好还是打中了。

强烈的生理不适令他头晕目眩，看着屋里逐渐稀薄的白色烟雾泛起梦幻的光彩，还有躲在门后的戴着全脸防毒面具的毒贩，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然而，流着血的吉雷不知疼痛般居然又爬了起来，他的神经肯定已经坏了，丝毫不知何为疼痛，抓着烟壶劈头盖脸砸来。程明飞起一脚把他踢开。

眼见吉雷还在迅速起身，程明坐在地上想要再次射击，枪却从他痉挛的手中掉落，于是他努力伸出手指，想呼叫无人机进来制服这个发狂的瘾君子，规章什么的都没有命重要。

可是他眼中的信标投影已经变成了好几份，怎么眯眼聚焦都无法点中指令。一道黑影重重朝他砸来，程明抬手护住脑袋，烟壶砸在他右臂上，钻心的疼痛顿时传来。发狂的瘾君子扑到他身上，发疯似地一口咬在他手上，程明迅速回敬，用手肘猛击他的头。

“去死，去死！”

扭打之际，他听到木板撕裂和玻璃破碎，叫嚷着复仇的吉雷被橡胶弹掀翻在地，周围随即响起其他瘾君子此起彼伏的惨叫。

一定是保护协议启动了，毕竟他受伤，陷入了巨大危险，无人机开始无差别执法，攻击所有正在进行违法行为的人。

程明思考着，用鲜血淋漓的双手撑着想要站起来，恍惚地想着阻断剂和伤口消毒的事情，却看到无人机在哀嚎着的人们头顶拐了个弯对准他，一串橡胶弹顿时打在他腹部。

毒贩发出幸灾乐祸的大声嘲笑。

他没来得及问候设计无差别攻击模式的程序员，便眼前一黑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