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临时方案(1 / 2)

“可是我好爱它,我们必须找到它,帮帮它!”泪珠大滴大滴从布莱梅眼中落下,她抽噎着,“对不起,我应该关上门的”

车突然慢下来,林唯一暂停电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看到前方的车流延绵成金属长河,空中车道路阻了。

开车的维安员徒劳地按响几次喇叭,发出愤怒的质问,“偏偏挑这种时候?”

几条投影警戒线拦住前方区域,把一栋大楼团团包围,周围的车辆不得不等待空中管制规划新的道路。不过地面上就拦不住了,看热闹的人群已经在楼底下围满,许多人举着信标手动摄像。

地面上的车道也陷入堵塞,不过没有人在意,大家都为这独特的时刻停下手头的事——你也无法对集体提出什么异议。

空中车道上,焦躁的司机们放下车窗往外看,仿佛从鸽巢里探头的鸽子,每个人的头都微微上仰,林唯一也往上看。顺着信标们对准的方向,这栋二十层以上还未完工的建筑被红色警戒线团团缠绕。

楼顶往外延伸的塔吊上隐约有个小黑点,举着长长的横幅。然而今日风很大,即使横幅上的每个字母都极力写大,也随着它的摇摆缠绕无法看清。

“这能看到个啥啊,绕过去。”坐在副驾驶的维安员指手画脚,“凑近点,在这儿根本看不清。”

“成天闹,这种人真的是”驾驶员啧啧感叹,按响维安局的警笛,拉升车辆脱离队伍,越过警戒线进入最佳观影位置。

车辆重新停稳,另一辆维安局的浮空车立刻凑过来,驾驶员们互相打招呼,后座的林唯一得以听见他们的交谈。

另一辆车上的人靠在副驾上抽烟,刺鼻的烟味沿着空气笼罩过来,林唯一屏住呼吸,在包里翻找过滤面具。

“送对象啊?你们真是好运气,局长今天来上班了,罚了好几个撬岗的。”

“局长居然上班?看起来新来的后面真有人啊。”

副驾驶那人把手伸到林唯一前面打个响指,“喂,一姐,运输费还没结呢。”林唯一找到过滤面具,将皮带向上拉过脑后戴好,从烟雾中抢了点勉强能呼吸的空气。她打开信标给他转去一笔钱,随即又听到一声响指,心顿时沉了半截。

“不够。”

一般来讲他们的胃口没这么大,不过她已习惯。把这周的收入都交给对方后,他才满意地收回手,目不转睛地盯着楼顶,似乎生怕错过细节。

每周都这么搞,她几乎没法攒下钱,但在这个只需要“维护治安局”来负责执法的地方,维安局的人是万万不能惹恼的。她抱起双臂,甩甩脑袋把这件小厄运抛之脑后,她很快就会忘记。

最倒霉的那回,她不得不把积蓄悉数上交——当时车里还有一个潜在犯,那天真的孩子摇头拒绝,于是车落在靠近断网区的一处巷口,他被拖下去吃了一顿好打,有这样杀鸡儆猴的手段在前,她没得选。

天眼系统会盯着每个人,但不代表它会记住每个人做的事。人人生而自由平等,但自由平等也分三六九等。

她望着日历叹息,下一周会是他们的发薪日,运气好的话接送的人不会想起来索贿。这也算是件好事,她应该迅速开心起来。

楼底下不知是谁用开始转播楼顶的闹剧,驾驶员给对方投影在空中的账号转去门票钱,在警车里播放起实时画面。两架无人机朝塔吊边缘的闹事者喊话,机械地询问他的诉求。

无人机转移位置,影像里的画面迅速聚焦在事主身上,抓着横幅的是名工人,满脸沧桑,粗糙暗沉的皮肤像干旱土地一般满是沟壑。

“一把年纪了还折腾,真不害燥。”驾驶员也点上烟,深吸一口评价道。

“前年就开始谈,谈好到现在一分钱都没见着!二十多个人等着我发钱,他们又说给你保证金,年关拖到现在还不给。昨天昨天又说下个月!”

林唯一没仔细听转播里声嘶力竭的申诉,她的目光落在楼底翘首以盼的群众们身上,又沿着楼体向上爬到几处脚手架的阴影里,那里有几台无人机在等。

如果你支付搜索引擎的费用,当然可以轻松查到救援无人机应对超过二十层楼的坠落无能为力,选择在未连接智能家具系统的室内寻死也无法阻止。

但更多阻止人们寻死的是自杀罪——它是缘坐罪,可以在三代直系亲属,甚至最亲密人际关系里转移的高额的死亡罚金,不过它有时反而会促进极端的报复发生。

“真没脑子。”副驾驶的维安员侧耳仔细又听了一阵,骂道,“去找建筑局和工会啊,乡巴佬。”

驾驶员咳嗽两声,“他应该交不起会费。”

“那就活该!”

人们常说这个时代没有走投无路的人,到处都是路,每个引擎都会教需求者怎么沿着秩序的完美流程前进。如果你不按路走,毫无疑问是犯罪行为,维安局会处置你。

如果按路走,静坐罢工的人们会告诉求助者,去怪即将夺走他们工作的ai,去怪自己没有办法撑到他们给出结果的日子。

于是,每条路都通向注定的结局。

楼顶的规劝无人机不知道又播了什么,语音却都被“是你们逼我的!”的呐喊声盖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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