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1 / 2)

翌日一早,马车便启程了。

临时租赁的马车沿着返京的路,车轮轱辘轱辘转着,一路上再无刺杀之事,平安顺遂地驶进了城门。

百姓们的喧哗代替了山林里的虫鸟鸣,遍地的繁华让林元瑾如重回人间。

马车拐来拐去,最后停在了林府前。

“请。”崔夷玉脸覆面具,扶着林元瑾从马车上走下。

林元瑾看着眼前熟悉而威严的府邸,扶着崔夷玉手臂的手一抖,目光闪烁,如看到了关押她的监牢,犹豫着开口:“你要走了?”

“我代太子传话,传完再走。”崔夷玉低声说,言语间的从容感染了她几分,转头朝守在林府前的门人招手,亮出袖中太子令牌。

门人一见林元瑾归来,本是喜形于色,见这令牌不禁紧张起来,转头打开门,迅速往里通传。

林元瑾就跟在崔夷玉身侧走进了林府,入了正堂。

不一会儿,正堂里竟已坐了不少人。

正中央坐着林老夫人,作为大房的林父神色难辨,林母倒是有些恍惚,林琟音作为嫡女站在其侧,庶兄和庶妹站在后面默不作声。

嬷嬷和婢女都低头噤声,装聋作哑。

明明是一桩喜事,气氛却格外微妙。

“瑾儿能安全回来就是好事,”林老夫人眼皮半阖,笑容慈祥,看着林元瑾身侧少年,“多谢太子殿下关怀,这救命之恩,林家当真没齿难忘。”

崔夷玉没接话,过了几个气口,等气氛稍有凝滞,才缓缓开口:“未来太子妃婚前遇险,事关天家大事,殿下少不得多关照几分。”

他这话一说,林家人哪怕压抑,脸上又不免难看了些。

自家女儿马上嫁入东宫,人反倒不是自家救,反倒要太子救,岂不就是指着他们骂他们不识好歹,对这门婚事、对未来的太子妃不上心?

“我们遣人一路寻人,寻到了龙鳞寺,奈何林家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找不到。”老夫人唉声叹气地说,“并非我们不慈啊。”

“孰是孰非,为君臣和睦,如今我便不与贵府争辩。”崔夷玉作为亲手将林元瑾从悬崖下救起之人,一路遇追杀,如何不知道林府所作所为,“万望贵府也莫要为难太子殿下。”

哪怕路上能遇上林家的人,他身上的伤也能少几划。

只怕他们打着想压下林元瑾遇险的消息,将此事以林元瑾意外坠崖为结尾,维护其他女眷的清白。

“太子殿下一番苦心,臣定当谨记于心。”林父恭敬地说道。

“林二小姐身子骨弱,一路颠簸,难免碰撞。大婚之前在府中好好养伤,切不可再生事端。”崔夷玉透过面具的眼看向林元瑾,虽然是对她说的,好像又是在提醒旁的人。

林元瑾初回透过面具看着他,却只能看到他琉璃般的眼珠,知道他是在尽力替她撑腰,想让她少些不安,不禁笑着应下。

“侍郎大人起于微末,自是知晓官场不易,如今天降喜事,当不能辜负君主隆恩。”崔夷玉望向林父,声音平静透着从容,不动声色地扫了林父后侧的林琟音一眼。

“若二小姐出了事,京中必出林家无能,接不住天家赐福的流言,两败俱伤、有损颜面不说,就不知太子妃会出自谁家了。”

林琟音笑容僵硬,袖中掐着手帕的手几乎要按出血,心气不顺,但还是不得不强撑着脊梁,装作无事。

林父朝往太子府邸的方向一拜见:“臣定当全力以赴,不负所托!”

“在下武夫出身,笨嘴拙舌,许是话不中听,望大人莫要挂怀。”崔夷玉垂下眸,行了个礼,“既如此,我还要回禀太子殿下,便就此告辞了。”

“慢走,慢走……”

崔夷玉转身时平淡地望了林元瑾一眼,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林元瑾看着少年果断离去的身影,许是一路相护,再看向周围神色各异的林家人,竟有些奇异的怅然若失。

“妹妹可是不经意在外人面前说了什么?”林琟音笑着开口,看似关切地看向林元瑾,“虽将嫁入天家,但你尚是林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日后入了东宫,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说错了话。”

林元瑾蓦然抬眸,见林琟音身披绮绣,眉目秾丽,璨若朝阳,发间金流苏一动不动,格外典雅大气。

“我身陷囹圄,流落崖底。”林元瑾方才一直未说半句,其他人就误以为是她木然不敢插嘴,如今一听,却听得她嗓子喑哑,犹如撕裂,“得太子殿下之人相护,不曾有力气颠弄是非。”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林元瑾身上,才发现她连脖颈上都包着药膏布条,脸色苍白似雪,虚弱得像是没了力气,眸光失落。

像是没想到一回家反倒遭此质问。

“瑾儿!”林母眸中含泪,面上尽是欣喜,满眼都是安然无恙的女儿,方才他们说正事,她哪里敢插口,现可算有机会,急忙朝林元瑾伸出手,拉着她,“你一路上受苦了。”

她以前总觉得元瑾除了容貌处处不如琟音,性子和顺听话是好,但日子久了越觉小性,上不得什么台面,又不能给她挣脸面。

如今元瑾得了天家恩典,她最喜爱的琟音反倒为此失了面子,旁人调侃,林母心中也难免不顺,却不想元瑾险些身死,她心境一变,倒觉得元瑾也挺好。

“你身边的人没了,娘给你拨些伶俐的婢女,这些时日你就在家中好好养着,若是不顺心就和娘说。”林母连连说道,欣慰地说,“娘还等着看你风光大嫁呢。”

“是。”林元瑾答应着,抬眼见林琟音盯着她,扬起一个单纯的笑容。

越是提起以前人,她心中的恨意就愈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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