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来自京城的批复文书,静静躺在夏云眼前。
作奸犯科、通奸杀人。
官员联名上书,革除其功名。
提学道上呈朝廷报批,准。
夏云强忍着伤痛,艰难地撑起血淋淋的身躯,坐了起来,眼神茫然空洞。
失去了功名的庇护,黄舣再无所顾忌,开始公然对他施刑。
烧红的烙铁、浸满了盐水的鞭子、刺穿手指的钢针、能夹断手指的竹节...
夏云这才对书上‘用刑’二字,有了透彻的理解。
就在方才,黄舣将供状又一次丢在了他眼前。
黄舣让他痛快点,承认与水娘通奸,并指使其杀夫。
可夏云怎么能签,怎么敢签?
他知道一旦自己签了这个字,这条命就算是彻底交代了。
他终究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膝行至黄舣身前,向他苦苦哀求,求青天大老爷好好问一问案子,为他洗去冤屈。
可等来的,却是黄舣不耐烦的眼神,和衙役拎着鞭子的冷笑。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明明自己没有犯任何错,为什么却会被革除了功名。
十年的寒窗苦读啊,因为一场冤案就一朝尽丧!
而且,第一天自己才被抓进大牢,第二天朝廷革除他功名的文书就到了贵溪...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夏云惊恐的察觉,有一张惊天的大网正向他扑了过来。
这张大网的背后,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令他永世不得翻身,再也无法喘息。
“是谁?”
“难道是苏谨?”
“不,不会是他。”
夏云再恨苏谨,也清楚苏谨虽然人称酷吏苏,但他却从不屑用这种手段。
“那又会是谁?”
就在他想不通的时候,牢门被打开,狱卒面无表情的走进来:“有人要见你。”
说完冲身后的人嘱咐:“你那点银子可不好拿,我只能给你一炷香的时辰。”
“是,是,多谢差爷。”
夏父佝偻着身子,几步冲到夏云面前。
看着几乎已经没了人形的儿子,老人泪如雨下:“我的儿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夏云眼神空洞,哪怕看到数日之间苍老到头发花白的老父,也没什么反应。
夏父絮絮叨叨的一边心疼儿子,一边埋怨张家居然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以大礼未成为由悔婚。
夏云听着,却没有丝毫反应。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
“爹!送我回来的那两个人呢?”
“找到他们没有?他们是我恩师的家丁,很好找的啊!”
“只要找到他们,就能证明我没有指使杀人啊!”
夏父的目光闪烁,终究叹了口气:“你被关的这二十多天,我早差人上京找过了。”
“可是...方家却说从未差过人护送你回乡,他们不认...”
“什么!”
夏云本身又不是傻子,否则怎么考中的进士?
这下他才算是看清,原来想要杀他的人,竟然是他的恩师!
“可是...这是为什么啊...”
夏云想不通,自己勤勤恳恳的侍候在恩师身旁,就算他不喜欢自己,也没理由杀自己啊。
心中唯一的救星,竟然是要杀自己的人。
夏云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火苗彻底熄灭,心如死寂。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