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两年过去了,汪晓玥现在已经是一名大三的学生,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汪晓玥的痛苦不仅没有被岁月治愈,反倒又增添了一种新的痛苦——穷。汪晓玥不记得具体哪一天开始她被贫穷折磨,当她真切地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被折磨得心力憔悴了。汪晓玥也是突然意识到自己都快二十三岁了,因为高三复读,她上大学的时候就快二十岁了。这两年多的时间在学校汪晓玥依旧采取应付学习、将大把的时间用来享受的策略,只要一有机会,她就窝在宿舍里面吃零食、看偶像剧,丝毫没有发觉宝贵的时间就这样被她白白地浪费掉了,所以在她的记忆深处依然误以为自己还是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呢。
一天下午,汪晓玥没有课,提前准备好了方便面,悠闲地在宿舍里边吃方便面边看电视,时间不知不觉地流失掉了。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王子变青蛙》的汪晓玥突然觉得肚子很饿,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自己明明刚刚吃完两包方便面,怎么这么快就消化完了?她抬眼瞟了一下手机右上角的时间,瞬间感到极其诧异,现在已经五点半了,难怪肚子饿了。汪晓玥再也看不进去电视了,就关上手机,对着镜子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从衣柜里翻出五十块钱,然后无精打采地下楼去了。
汪晓玥穿过宿舍楼区来到了西边的小吃街上,她早就想吃这里的馒头夹炸串了。那家卖炸串的店就在宿舍楼西门的门口,那是一家五平米不到的店面,简易房,前面开了一平方米的窗户,窗户的下边平行支起了个木板,木板上罗列了各种各样的食材,有白菜、菠菜、娃娃菜、生菜、豆腐、火腿肠、小香肠、小腊肠、鸡柳、棒棒鸡等等,凡是能炸的在这里简直是应有尽有。做炸串,人家是专业的。一次偶然的机会汪晓玥和她的一个女同学逛街回来从这里经过,那个女同学说她们可以在这里买饭提到宿舍吃,还说这里的炸串很好吃,汪晓玥就听从了她的建议,在这里买了个馒头夹娃娃菜和腊肠,她的同学要的是馒头夹鸡柳和白菜。东西是现炸的,老板把一串娃娃菜、一串腊肠、一串鸡柳、一串白菜同时拿在一只手里,对着油锅的上边,伸出另一只手把它们一齐撸进了滚烫的油锅里,此时老板的那只手里只剩下四根竹签,老板朝左边稍稍一用力,把竹签抛到了一个盛放着蔬菜的盆子里。丢进油锅里面的菜发出嘶嘶的响声,那几根蔬菜和几个被切成小段的腊肠、鸡柳在油里面愉快的翻江倒海。这期间,那个一身肥肉的男老板还不断地用一个铁制的架子搅拌它们。偌大的一口铁锅里头只放了这么一点点菜,汪晓玥不由觉得太有违和感了。过了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老板就用架子熟练地把它们夹出来,放在一个铁制的托盘里,然后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询问道:“你们都吃不吃孜然和辣椒?”两个人都回答:“吃。”老板拿起旁边的一个装着孜然的大塑料瓶,塑料瓶的瓶塞上有几个小孔,举着塑料瓶对着下面的食物一阵狂喷,只见无数的细小颗粒如雨点般坠落在热腾腾的食物上面,撒完后把塑料瓶放回原位,随即又拿起旁边的一个同样大小的装着红色辣椒面的塑料瓶,再次重复刚才的那番操作。老板处理完菜之后就转身从后面的泡沫箱中拿出两个馒头,一一掰开,把娃娃菜和腊肠夹在一个馒头里,又把鸡柳和白菜夹在另一个馒头里,一伸手从窗子的高处拽下来两个小塑料袋,分别把两个馒头装在两个袋子里,接着准确无误地递给了窗外的两个顾客。问了价钱后,汪晓玥和同学分别拿出钱来递给了老板,然后就提着袋子继续向宿舍走去。从老板的手里接过袋子的那一刻汪晓玥就闻到了香味,那时候她的唾液腺就开始不停地分泌唾液了,所以她根本就等不到回到宿舍里吃,她现在就要吃到嘴里。汪晓玥一边走一边扒开塑料袋,一股汇聚着油、青菜、腊肠、辣椒和孜然的浓郁香味没有遮拦地释放了出来,汪晓玥对着手里的美食尽情地吸了几口气,接着张大口对准馒头最上面狠狠地咬了上去。一口下去,馒头就少了三分之一。汪晓玥急切而耐心地咀嚼着,享受着美味,舍不得咽下去。
现在汪晓玥还清楚记得炸串的香味在口中弥漫开来的感觉,只是炸串价格较贵,所以不能经常吃,今天是她第二次过来买。汪晓玥来到那个窗户前的时候这里已经站了好几个人,她只好站在人群的后面,为了吃到心心念念的美食,她已经做好了耐心等待的准备。虽然汪晓玥的前面站着几个人,但是她仍然可以通过人群的间隙看到窗子里忙碌的老板。由于无聊,汪晓玥盯着老板看了一会儿,接着把目光转到前面站着等待的人群上。人群里几乎都是男人,而且有两个人明显上了年纪。汪晓玥狐疑道“炸串不应该是年轻人的最爱吗?怎么年纪大的人也在这儿排队买炸串?”这一刻,“年纪”这个词才出现在汪晓玥的大脑里,汪晓玥才对它进行赋予理智的思考。也是在这一刻汪晓玥才意识到她已经快二十三岁了。一瞬间汪晓玥仿佛感到自己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紧紧地束缚住,连心也被牢牢地捆住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又似乎不应该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应该变成空气消失在这喧嚣的人群中。
“我都二十三岁了!”这句话一直回荡在汪晓玥的心间,她觉得整个身体脆弱无比,一碰就碎。汪晓玥一直在逃避学习、逃避劳动、逃避人际关系,逃避痛苦,她总以为所有她不喜欢的东西只要逃避就一定能够逃避得了,但是她没有想过她逃避着逃避着自己就老了。这是汪晓玥第一次觉得有一样东西是自己无法逃避的,但是她暂时还没有想到逃避不了的东西该怎么去面对,如果她把这个重大的人生命题考虑明白,那么她就不会再盲目地逃避下去了,可惜她没有,而且在以后长达几年的岁月里她也没能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