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一出意外, 林然然拉着谢绯和小秋早早离开了琉璃厂。
傍晚就在招待所附近吃了顿卤煮火烧,卤煮是猪内脏做的,加淀粉和酱油煮得稠稠的, 这种北京传统美食并不合三人的胃口。
林然然见小秋和谢绯都是一脸食不下咽,安慰道:“今天先随便吃点,明天咱们吃素斋去。”
三人吃完就回了招待所。北方的招待所没有单间浴室, 用的是公共澡堂。热腾腾的澡堂子里入眼都是白花花的身体,林然然不免十分不自在, 也只得入乡随俗, 三人互相掩护着匆匆洗了个战斗澡。
第二天一早要赶去看**升旗,所以三人早早躺下了。
小秋年纪小又跑了一天, 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林然然闭着眼, 就听见旁边床的谢绯小声道:“然然姐, 你睡了吗?”
“没呢。”林然然翻个身对着谢绯。
只听谢绯小声道:“北京的小混混都很坏吗?”
林然然道:“不一定,他们也就是闲得慌。光天化日的, 他们不敢怎么样的,你不用害怕。”
现在的社会风气大抵还算好,要是在八十年代, 林然然还真不敢孤身一人带着谢绯和小秋出门。
林然然安慰了谢绯几句, 两人都抓紧时间闭眼睡觉了。
清晨五点的北京,天还是黑蒙蒙的, 扑面而来的风带着湿凉的枣花香。环卫工人已经拖着大扫把上工了,唰啦唰啦地扫着地。
天边渐渐泛起一层黛蓝色,**广场在晨曦中显得格外肃穆庄严。
广场前零星站着几个人, 跟林然然他们一样都是外地来的。等到天色渐渐亮起时,升旗手出现了。一名战士引路,一名战士扛旗,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向升旗台。
只有两名战士,并没有后世国旗护卫队那样气势磅礴,也没有国歌伴奏,可他们的神态是那么庄严,仿佛在做着一件最荣耀的事。大家都被这种气氛所感染,屏声静气静静地看着五星红旗徐徐升旗。
当五星红旗升至最高点时,在风中猎猎展开。林然然随着众人昂头看去,虽不至像身边的小秋她们那样激动得热泪盈眶,心中也不免激荡着一股自豪感。
**边设有“南长街**照相服务部”,三人拍了一张七十年代游客照,又分别拍了单人照。
这个年代的**合影有几个固定姿势:手持红宝书,一颗红心向太阳。要么站得笔直,僵硬地站在**前。
负责拍照的是个年轻人,从相机里看着笑意盈盈的林然然,拍过这么多僵硬又紧张的游客,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舒展大方的。她手指将发丝别到耳后,露出一朵笑涡,还指挥着摄影师:“你蹲下去一点,记得把我腿拍长一点!”
轮到谢绯的时候,她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林然然绕到摄影师后面,对她做鬼脸。摄影师趁机按下快门,谢绯的莞尔一笑定格在黑白画面里。
这时候的照片不能即拍即洗。拍完照片,她们去**拍照服务部写地址交钱,等照片洗出来后自然会给你寄回去。
那年轻的摄影师对着林然然笑道:“你们放心,等照片洗出来我第一时间给你们寄回去。照片拍得很好看。”他鼓足了勇气,又问:“同志,以后我们可以……通信吗?”
这年头的年轻人着实含蓄。林然然忍不住笑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一个高个子年轻人走了过来:“然然,你们果然在这儿。”
陆青棠今天穿了件白衬衫和军绿长裤,扎着皮带,看起来跟个学生似的清爽。只是个子高大,一看就不好惹。
小秋立刻叫了一声:“哥哥。”
林然然按住小秋不让她过去,对陆青棠就冷下脸:“你跟踪我?”
“你可又冤枉我了。”陆青棠笑眯眯道,“我是猜的。你们外地人一到北京,可以不吃烤鸭,但是一定会来**。”
陆青棠说着晃悠过来,看谢绯写地址。谢绯其实早就听到陆青棠的声音了,只是不好意思抬头。只听得耳边一道很近的嗓音道:“原来你叫谢绯?很好听。”
年轻男人的嗓音低沉温存,热气扑在谢绯的耳根上。谢绯手一抖,钢笔就在纸上留下了墨点。
“你够了。”林然然忙挤到陆青棠和谢绯当中,一把将地址捂住推给摄影师,然后拉着谢绯和小秋走人:“我们走。”
陆青棠靠在后头,没追上去。谢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他一眼,对上陆青棠满眼的笑,还冲她挥了挥手。
林然然用力一拉谢绯:“别看他,他不是个好东西!”
为了给小秋检查,三人都没有吃早饭,直接空腹去了医院。走到医院门口,看见挂号处人山人海的场面,三人全傻眼了。
谢绯道:“人怎么这么多啊?”
“这是首都最好的医院,人当然多了。”林然然安慰道,“你们在这儿排队等,我去前面看看。”
北京是全国首都,人们坚信这儿的医疗水平是全国最好的。许多家里看不好的病人,都选择来北京搏一搏。
这儿有穿戴不错的,也有穿着破破烂烂的农民,林然然奋力挤过一张张带着愁苦和希望的脸,跑到门诊部去。这儿门口也都排着长队,门不时打开,走出一个拿着病例的病人,紧接着又赶紧进去一个。
林然然好容易抓住一个匆匆跑过的护士:“请问……”
“哎呀挂号去门口排队,我忙着呢!”护士推开她又跑了。
林然然深吸口气。看医院这忙成一团的样子,她是没机会了。还是等下班的时候来医院门口碰碰运气。
她垂头丧气往外走,迎面却碰上了小秋和谢绯:“姐姐!”
林然然忙拉住她:“你们怎么跑进来了?今天挂号是没希望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