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剥莲子的宋园打了几个呵欠,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当李逸抱着江沫出现在他面前之时,他的瞌睡虫彻底被驱赶走了。
“宋园,你快看看!”
脸色惨白如鬼,唇角是奇怪的猩红,身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她中毒了,好在来得及时,还有一线生机,快把她抱进来。”
屋内寂静如空谷,李逸站在一旁,不敢大声呼吸,因为,他看见十几根长针,接连不断地刺进江沫的手臂、肩膀还有脑袋,江沫的身体在抽搐,一如他此时的心。
宋园已经查出江沫所中之毒,他将解药熬成汤水灌入江沫的嘴巴,江沫身体里的毒已解了大部分,剩下的,便是靠长针扎穴位,逼出余毒。
人体的各个穴位各有各的讲究,扎针时不仅要找对穴位,还要控制力度,稍有不慎,就会导致毒血逆行,再入五脏六腑,到时,回天乏术。
宋园的脑门的汗正一滴一滴的掉落,他本是随行军医,擅长接骨续脉,解毒、扎穴并非他的长项,若不是事态紧急,他绝不会贸然动手。
最后一根银针,缓缓扎入尺泽穴,银针每进一分,江沫就跟着一颤,等到银针全部进入尺泽穴,江沫突然睁开眼睛,直接吐出一口黑血。
幸好宋园躲避及时,才没有被黑血污了衣裳。
江沫吐了一大口黑血后,眼睛骤然闭上,再次没有动静。
“宋园,她不会有事吧?”李逸有些揪心。
“没事没事,她的余毒已清,我扎了昏睡穴,她这才没有那么快醒过来,让她好好睡一觉,明天就醒了。”
“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就好。”
身体紧绷了许久的李逸,一下子松懈下来,整个人踉跄一下,顺着屋门跌倒在地。
听到这个异响,宋园没有转过脸,他正背对李逸收拾银针和药碗,“李逸,她已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若你还要她去涉险,倒不如现在就取了她的性命,如此,她还不至于这么痛苦。”
“宋园……”
宋园端着药碗,眼睛直望躺在床榻上的年轻女子。
她的脸色惨白,眉头紧皱,怎么也不能抚平,似是在承受莫大的痛苦,又或是做着可怕的梦。
江沫是无辜的,她不应该掺入此事。
“她所中之毒,有噬骨穿心之痛,中了比毒,当夜又被埋入土中,可见那个害她的人有多穷凶极恶,一次不成,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是条死路,既知会她会遍体鳞伤,倒不如现在安安静静地离去。”
“不行,宋园,她得活着,活着去找到害她的凶手,说不定,那个凶手就是杀害世子的凶手。”
李逸上前,他的神情有些激动,猛的抓住宋园的手臂,怕他做出他口中所说之事。
宋园直接推开了李逸,怒目而视,“世子,世子,世子,你的脑子里只有世子,只想为他复仇,可你可有考虑过其他人的死活!”
看着面前之人露出痛苦的神情,宋园的话一下子又软了下来,“李逸,你我相识多年,我知你对世子的那份忠肝义胆,可你,真的不该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你从陵园把她救出来,也知她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就算她长得再像世子,我们也不能利用她,她本应过上更好的日子。”
病榻之上养伤的江沫,字字戳心的宋园,忽然间,李逸觉得自己做错了,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瘫倒在地,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