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陵将军府。
东陵厌垂着头,从外头进来,底下的副将见他如此,问道:
“郡主今日又没有见将军吗?”
东陵厌长叹一气,摇了摇头。
那侍卫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郡主也太狠心了,将军去了那么多次,郡主都依旧不见。”
东陵厌又是一阵叹气:“倒也不怪她,都是我的错。”
“就算将军有错,将军也说了会补偿,而且那么长的时间过去了,难道她真的要一辈子恨着将军吗,郡主实在不应该。”
景淮从屋子里出来:“不知道就别乱说,要我说,江家姐姐如何做都没有错,当初那些事,一般的人哪做得出来。”
景淮一脸控诉的看着东陵厌。
东陵厌听着这话,面色挣扎又痛苦。
一旁的侍卫赶忙低下头,站在一侧不敢说话。
景淮叹了一气:“大哥,并非是我打击你,也并非是我向着江家姐姐说话,但理是这么个理。
“你要了人家的命,而且你们之间还隔着一条人命。人家又不欠你的,想原谅就原谅,不想原谅她就可以不原谅,你没有任何资格说她。
“天底下谁都可以说她无情,唯有你不可以。因为是你伤害了她,而且还是那么大的伤害。
“你扪心自问,如果是你的亲妹妹或者是你以后的女儿遭受了这种事,你会如何做?”
东陵厌痛苦的皱起眉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没有怪她。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是真的很想补偿,我觉得她并不恨我,但是她心里也没有我了。”
“那就是你们缘分已尽,当初老天爷把她送到你的身边,是你亲手斩断了这段缘分,怪不得别人,你们就是缘尽于此了。”
景淮也想顺着东陵厌的话说,让他心里好受些,但是他知道那样不对,他最该做的是让他认清现实。
但是东陵厌不想。
一听到这句缘尽于此,他就浑身难受,像心被掏空了一样。
东陵厌连连摇头,想说什么,嘴唇嗫嚅,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我……我还是想争取一下。”
景淮叹了一气:“大哥,不是我打击你,你要认清现实,在江家姐姐那里,你应该没有机会了。
“你去了那么多次,她见你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见你,都礼貌又疏离,还不明白吗?
“如果她怨你,恨你,都还好说,说明她心中有气,对你也还有意,让她发出来就好了。
“但若她如此平静,那真的……,就是对你没有了念想,如果你还要强求,就太难太难了。”
“我不信。”东陵厌摇头:
“明明当初我们,我们……”
想到从前,他再说不下去。
只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江清月从前看他的眼神,跟他说话的语气。
她唤他将军,神态含羞带怯,望向他的目光,依恋又崇拜……
这些种种,让她现在想起来,便是抓心挠肝的难受。
他不愿,也不甘。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
对于其他人,他可以用尽手段,手段百出。
但对于江清月,他心中百转千回,思虑万千,生怕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他满满的无力感。
“我还是想再试一试,我们……
“她又和离了,还能嫁给谁去?
“哪怕嫁了什么人家,对方也不一定会对她好,但她嫁给我,我可以保证会对她很好。”
“大哥,你这话跟我说没用,这话跟她说才有用,得她愿意才有用。”
东陵厌看向他,一脸求助的神情:
“那你说,她要如何才肯愿意。”
景淮看向他,嘴唇紧抿。看着他有些癫狂的神色,说不出一句话。
见他沉默,东陵厌总是败下阵来。
他耷拉着脑袋,垂下眼眸,往后头无奈的挥了挥手:
“你走吧,回去吧。”
景淮还想说什么,但是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思忖半晌,还是转身离开。
这种事,外人说再多都没有用,还是得他自己想通,若不然,徒增烦恼,全是折磨。
景淮离开,东陵厌想到从前景淮劝他的话,心中全是懊悔。
再想到曾经的那个孩子,更是心痛到难以自持。
他看着面前的屋子,脚踩上台阶,只一步便停了下来。
转身背过去,在台阶上坐下,两眼无神的望着前方。
要怎么样,江清月才会理他?
他甚至觉得,只要江清月能原谅他,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她为什么就放下他了呢?
曾经两人也算情意绵绵,就真的一丝一毫都没有了吗?
他想不通,也不想接受,不敢相信。
一旁的侍卫见他脸上痛苦的神情,上前一步开口道:
“将军,会不会是郡主觉得自己和离,怕连累你,所以才不同意?女子总是心思细腻些的。”
听着这话,东陵厌猛的一下向侍卫看过来:“你说什么?”
那侍卫也吓了一跳,磕磕绊绊的又把话说了一遍。
“就是女子向来爱说反话,她们明明喜欢,却要说不喜欢。明明担心,却要装作毫不在意。既然将军和郡主从前亦是两情相悦,且关系匪浅。而且现在将军已经如此诚心诚意的想要和好,郡主心中不可能毫无感触。
“或许郡主心中也是有将军的,只不过是碍于自己和离的身份,不愿意误了将军的名声,所以才拒绝。”
东陵厌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或许,真的是这样……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
就是这样。
他目光灼灼,望向栖风别院的方向。
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相。
都怪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我去问问她,若真是如此……”
那他上刀山下火海,都要把她娶回家。
区区什么流言蜚语,他半点都不在乎。
只是,他才往前走了两步,便停下了脚步:“可是她不见我。”
侍卫想了想道:“既然将军和郡主两情相悦,将军大可直接去找皇上赐婚,只要这婚一赐下来,这件事便板上钉钉了。
“郡主再如何羞涩担忧,都不复存在了。而且有了赐婚,也算是给了郡主一份体面,哪怕郡主是和离之身,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东陵厌眼睛发亮,心中已经在想着,这赐婚一事,要如何同皇上提起。
他起身,快步走向书房。
走到案台,提笔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