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柏点了点头,干脆直接坐下恢复
女子挥动袖子一个结界罩住了司尧和她
临渊悬浮在司尧身前,强大的剑气充斥着小天地,纵使有结界,结界外的近两万把剑仍是被溢出的剑气压过一头
“老女人,哼,不过你既然来了,公子应该就没事了吧”西南的少女先是生气,后来竟然傻乎乎的乐起来了
“握住它”女子的声音在司尧耳畔响起,司尧现在也很不好受,剑气已然把司尧的气府搅的纷乱,每一个呼吸间都有巨大的痛苦
司尧忍住痛,伸出手,握住那把他在熟悉不过的临渊
陪着他踏遍天下,游历四方的临渊,当然也是陪着它受尽折磨,九死一生的临渊
当司尧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临渊的一刻,往事如走马观花
那一年,少年握起长剑,初如江湖
那一年,少年手持长剑,孤入九洲
那一年,少年归剑入鞘,养剑蓄意
那一年,少年再露锋芒,怒为红颜
那一年,少年剑心大乱,弃剑而去
那一年,少年重拾碎片,剑斩心魔
如今,少年有了牵挂,剑心却愈发坚定
天上月,人间月,负笈求学肩上月,登高凭栏眼中月,竹篮打水碎又圆。
山间风,水边风,御剑远游脚下风,圣贤书斋翻书风,风吹浮萍有相逢。
我这一剑,不为证道,只求平安,我平安,身边人平安,天下平安
少年回过神,结界已然消失,剑还在手中,司尧淡然一笑,心安,还多了一副剑鞘,回头才发现两万把名剑,竟然只剩寥寥几把,以万剑为鞘,豪横!
女子也在这一刻,看到了她不在的这些时候,少年吃得苦
“辛苦了,以后不会再有这么多难事了,我也不允许有这么多难事”女子语气温和“契约签订后,有些规矩还是得在意一下的,对吧,我的主人”
司尧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顿时求饶“神仙姐姐,咱能别这样吗”
女子大笑起来,不置可否
司尧深呼吸后,剑指前方
“谢谢前辈等这么久,来吧”
“别让我失望了”
朱见柏等这么久,倒不是因为什么道德,只是想让这少年郎输得更彻底,死得明明白白
朱见柏也不再藏拙,十八道本命龙再次出现,这次却是紫金和暗金色
忽然一把剑飞到司尧身边,正是蕴含着西南少女的本命气机的“红妆”
司尧刚准备左手握住,临渊便颤鸣不止,司尧只得作罢,结果红妆又不乐意了,回头就要飞走
“这一剑,替李姚而出”
红妆这才开心一点,回身飞回司尧身边
司尧剑起红妆,立于剑庐,一剑既出
这一剑,一扫前面的凌厉,剑意如流水潺潺,却似毫无尽头,带动红丝数许
红妆一路向前,与金龙缠斗,直上青霄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起于微澜之间”司尧意念微动,半仙兵青萍,微澜入手,剑气如虹
远处,一点剑气化风愈演愈烈,广陵江水紧跟而来,先是一滴,再一滴,最后竟是江水翻涌,罡气入潮,方圆百里皆是大雨倾盆,狂风席卷狼山,山上巨石纷纷被吸入,法相的金光也最终黯淡下去
风浪间,有白衣少年执剑立于其中
好一位剑仙少年郎!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朱见柏神色不变
但这一次,儒家圣人的言出法随却只是让那飓风稍微停顿了片刻,一时间,司尧竟然是占了上风
广陵江神偷偷从远处探出头“娘咧,神仙打架”
少年轻轻将手探进方寸物,就在朱见柏做好准备迎接什么仙家法宝时司尧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拿出一壶酒,正是那个一直劝他少喝酒的老妪在他临行前给他的纯酿
“且容我只做一回司尧”司尧大笑着仰头喝了一口酒,酒里有他的江湖,飓风气势又增,席卷了这片天地
呵,原来还是位酒鬼少年郎
少年的右手已见白骨,但朱见柏自然不好受,全身气机都在自主飘散抵挡罡风,而无法换上一口新气
司尧握紧临渊“轮到我们了”,女子轻轻点头
剑起梦泽式,女子也是悠然出剑
带动着可怖的飓风,司尧一剑掠去,强烈的音爆随之响起
日落西山,有金光灿灿,天地间犹如白昼
两人一路掠向东方,直至东海,剑意仍是没有半点褪去
朱见柏五指如钩,虚空而握,竟然连同剑气和司尧一同向下按去,不等司尧再用那诡谲的剑法,朱见柏身形一闪就出现在司尧上方,又是一拳,速度之快司尧只能提剑阻挡
司尧整个人在空中不断翻滚,卸去剩余的拳意,直至到达海平面,还不等稳住身子,朱见柏一手拍下,海浪掀起,把司尧整个人压入海中,朱见柏随后也冲入海面
海中,司尧双指合并,一个金色符纸蓦然出现,在朱见柏一拳将至时恰好挡在两人身前,堪堪挡下一拳
下一刻两人就又冲上了天空,如出水蛟龙
剑鞘早已不知所踪,司尧身上肋骨断了七七八八七窍流血
天有日月而照临四方,人有眼目而眼观万象
这一刻,皎月升起,少年眼中有星月,就算是朱见柏这样的人物都感觉到震惊,这个少年的难缠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起潮”海水翻滚,雀跃的涌向司尧,司尧捻起一个青色符纸,金色的符文如一条条蛟龙盘旋在纸上
“干甚务甚,雨师听令”
曾有凤火中涅槃,今有凤出水敕神
朱见柏周围顿时海浪四起,但他又岂会坐以待毙,出拳随罡风,无一海浪能近他身
“海上生明月”
一轮与天上一般却小了许多的月亮,赫然出现在朱见柏头上,悍然杂下
朱见柏一跃而起,想要避开这“明月”,却被海浪团团围住,朱见柏冷笑一声,只见朱见柏腰上的玉佩怦然裂开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司尧轻眯眼,这也意味着朱见柏的保命招式,怕是就是这个了
忽然司尧感受到可怖的危机感,连忙向后掠去,却仍是没能逃出那股拳劲
朱见柏没有用玉佩挡下攻击,而是硬抗下了那明月,这玉佩的用处竟然是那缩地成寸的神通,让他瞬间来到了司尧面前,常人看来一定会感觉这是疯子所为
而朱见柏的左手臂无力的搭在身侧,而司尧被一拳击中,本就风雨欲来的仙人体魄更加摇摇欲坠
司尧想抹去脸上的血污,却发现根本抹不尽,干脆就不去管,竟然直接向朱见柏冲了过去
朱见柏大笑起来,以六步拳桩也跑了起来
疯子,两个疯子!
司尧一拳击中朱见柏额头,朱见柏一拳轰在司尧胸口,本两人都该被罡气击退,但两人硬是一步都不肯退,周围海水被掀起层层叠叠浪花以两人为圆心,百里内皆是如此
司尧呕血不止,一席白衣,早已染得鲜红,那副四面漏风的仙人体魄,哪里比得过朱见柏实打实的天人体魄,司尧左手颤颤巍巍提起临渊,似是困兽犹斗
“我这一剑,身前再无仙人”
朱见柏心念一动,连忙向后退去,一抹鲜血从心口缓缓流出,虽未伤及根本却让朱见柏诧异不已,剑未至,剑气已来!
“剑去”
临渊猛然向朱见柏刺去,气力之大,连司尧都被带着向前不已,最终脱手,一往无前
剑归鞘!朱见柏到这一刻才明白,那剑鞘恐怕早就被司尧留在了稚水,之前的一切的一切,就连最后不惜生命与他对拳也是为了让他,剑鞘和剑能在同一直线上
剑气不再肆虐,而是集中于一线之上,却有贯穿天地之势
司尧整个人向海面倒去,他已经不再去管那局势,这一剑成,再去不迟,不成,万事休矣
朱见柏与临渊一路向西,连破三山,临渊已然刺破朱见柏双手,一点一点向他胸口逼去
但朱见柏却是释然的神情
“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能走多远”朱见柏忽然松开双手,任由那剑刺入胸口,金龙悉数涌入临渊,灵气倒灌!
海面上司尧顿时感受到了那里发生的事,心生不解,朱见柏这种人还真是看不透
这灵气其实算不上是什么好事,比如,司尧现在就要过问心这一关
风眼中的司尧忽然一个恍惚,如有人叩击心扉
“你相信老秀才的顺序一说?”一个声音在司尧新湖内响起
“是,天下事当分先后,审大小,定善恶”
“先后?那若一人之罪当诛,而后又行善事,该如何?”
“功不可抵过”
“书院好不容易才让我们学会了做人做事要就事论事,就人论人强讲顺序就是要否定人类的出现,因为人类是混乱的代表,一切的因都是因为出现我做一件好事和我是什么人之前干过什么没有任何关系,你可能会以人情下定论,可如此一来,与顺序一说难到不就是相背而驰”
司尧愣了一下,他没有深思过老秀才的理论吗?不可能,顺序一说,每一个细节他都仔细考量过,这确实是他曾经疑惑过的地方,而这一关,便是把这个问题变大了
少年眉头轻皱,“这又有何不可,人死即末?被斩与封赏有何矛盾?”
“我再换一句话说,若唐安若与李姚同是遇危,以你顺序一说因果之分难到不应该是救唐安若,可你又会怎么做,难道这顺序一说就只是你用来规范他人,却无法冲破你自己的人情事理?”
司尧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原本澄澈的道心竟是有了破裂的现象,一道道裂缝迅速蔓延
顺序?天地始末
顺序?之所先后
一口鲜血喷出强烈的血腥味涌上司尧心头,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道理,稚水的适者生存,莲花坞的众生平等,武当山的道法自然,当真就是一个顺序便能贯穿全局?
一个苍老手忽然扶住了司尧
“蟹六跪而二螯,何解?”老秀才苍老而又贱兮兮的声音在司尧耳畔响起
“哈哈哈,老秀才囊中羞涩也”不等司尧说话,老秀才大笑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过,人心多变,何为真理
“司尧,不妨向前一步”
司尧点了点头,一步向前,天上仙人,似有惊讶,似有恐惧,似有愤怒,似乎也有欣慰
这一步,走得是兼容并蓄
一位仙人便想要亲临凡间阻止这位天人的诞生,正要出天门之际,一个和尚高声唱着佛经,缓缓走来
“且先过了贫僧这关”
“杨心!你就不怕因果使然,天道轮回坏了一身修为”
不等僧人开口,一个声音自天下而来
“贫道可不像你这老秃驴怕那甚么因果”一位道士持剑冲上云霄,竟是司尧的前世,那被司尧召唤出的金身法相,不过此刻却不是法相而是一个凝实的真人之躯
“大胆!”
“贫道大胆六百年了”
这一天,血染天边,红霞万里,天门禁断,再无仙人下凡
地上,有人心离其形,如鸟出笼。皎然清净,譬如琉璃。内悬明月,身心快然
一本书忽然在司尧身前摊开
夫子庙内,一个少年模样的金身缓缓塑起
呼吸间有惊鸿,吐纳间有天地
我为天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