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确认了了那则哀悼者声明里的名字和照片,最终确认,电视里的人是目前唯一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舅舅。”,也就是外公的小儿子。
董尘自幼没有父母双亲,并不是去世,而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被送去了外公家,外公只有一个小儿子在身边,向来喜欢倒买倒卖,在自己刚去不久就离家出走再没回来过。
电视里的便是那个离家出走的小儿子。
董尘心里咯噔一下,他赶忙跑向电视柜,最下面一层翻出了外公走时留给自己的那个古色古香的檀木小盒子。
最底层有个夹层,里面有外公手写的纸条,上面写着小舅的住址和联系方式。可是自己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
正陷在回忆里,突然想起了敲门声。
门外站着不算陌生的男女,还有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穿着土里土气。男人便是葬礼当日让自己叫舅舅的那个远方表舅,女的便是婶婶,另一个自不用说。
三人不跟董尘打招呼,自己便走了进来,像是这家的主人一样。
“哦呦,这乱的像什么样子,自己也不收拾收拾,这法院马上就要来看房子了,乱成这个样子,不好进人的呀。”舅妈穿着艳红色的过膝大衣,穿着一双皱皮马丁靴,假装捂着口鼻,语气里拿腔拿调。
舅舅挥挥手,“你少说他两句,一来了就叨叨叨,烦不烦,还不赶紧去给侄子做个饭呀。”
舅妈又咕哝了几句,轻车熟路的去了厨房的方向。
表弟一甩棉鞋,踩过地上杂乱的衣服,旁若无人的向客厅走去,指着游戏机说,“表哥我想玩那个游戏。”
以上这个场景近日间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不一样的事来的人都是曾在葬礼上出现过的。
董尘倚在玄关上,看着忙忙碌碌的三人,仿佛自己是个外人。
“喂!”他大吼一声,这声音吓了三人一跳,将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我不管这个房子到底和你们有没有关系,在法院没上门之前,这就是我的房子。外公生前不见你们来尽一天孝,死后这么殷勤的上门,恶不恶心人?”
“哦呦,你这个小朋友,不好这么跟长辈说话的。”舅妈拿着锅铲在厨房冲出来,一把被舅舅拦腰抱住,“你快点道歉。”他冲董尘吼道。
“道歉?”董尘真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怎么有脸说出来的,攒足底气大吼一声,“滚!”
客厅的表弟立马一踹茶几,撸着袖子跑过来,“你怎么跟我爸妈说话的?”
这一吵闹将邻居都引了出来,隔壁好事的刘阿姨第一个出来,操着一口尖酸的海边口音道,“哦呦,小董啊,不好跟长辈这么说话的呀,这是没德行呀,你爸妈没教过你的?”
董尘深呼了一口气,这句话正戳到他肺管子上,他冷笑一声道,“刘阿姨,你爸妈没教过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你……”刘阿姨年龄将近五十,被人这么骂,老脸一红,不知如何回答,想着一直好声好气,看起来很好欺负的董尘,怎么今日这般暴怒的。
正当几人都沉默的的时候,从楼下走上来几个人,为首的那人敲敲门,“请问,这是董尘家吗?”
“是我。”董尘平复了怒气,看着眼前三个西装笔挺的男人,领口,袖口都有烫金,面料纹理细腻,价格不菲。想来法院的人应该不会有这么昂贵的工装吧。
为首那人寸头方脸,五官极为周正,他眼睛四处一转,将屋内形式大致看个明白,板直身体,理了理并不歪斜的领带和领口,自胸前烫金口袋里取出一双白色丝绸手套,不紧不慢的套在手上,又在西装内侧的很是小心的抽出一封白色信封,封口处有上好油蜡盖好的金印,看起来极为珍贵。
“这是张怀泰先生临终前托我们交给您的支票和一封信。”他将东西递过来时,身板挺得很直,肌肉在西服里撑的轮廓分明,像极了一位训练有素的军人。
董尘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中的信封,支票?小舅舅为什么会留支票给自己,他跟小舅唯一有过的一次交集。还是有一年春节,他回老房子去看外公,外公二话不说抄起手边的酒瓶甩了过去,小舅没躲,瓶子在他的脑袋上砸开手指长的疤,还是自己给叫的救护车拉去的医院。
自那之后再没见过了。
看着董尘迟迟不伸手去接,舅妈将脖子伸得老长,眼睛放光盯着那个信封,“他不要,给我们好了呀。”正准备伸手去够,却被那人身后的保镖上前一步拦在身前,目光冷酷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家少爷的家里。”
“少爷?”刘阿姨等几位邻居听见这个称呼在门外议论纷纷,彼此交头接耳毫不避讳。舅妈和舅舅也看向彼此交换了眼神。
就连董尘自己都有点懵,今天这场闹剧,仿佛是在梦中。窗外一声尖锐的鸣笛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伸手接过信封,“把他们都请出去吧,我不认识他们。”
“是,少爷。”为首那人应了一声,转过身,伸手一请,“几位出去吧。”
舅妈顿时不依不饶起来,“你们别动我啊,动我我就报警,我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
一时吵闹不休,那人正准备动手将三人丢出去时,那个表弟忽然大喊道,“妈,有老虎有老虎!”他指着客厅的一个方位,身子颤抖的躲在舅妈的后面。
听见这声的众人纷纷将头探进看向客厅,电视新闻里正播报到动物园,一只受伤的老虎躺在屏幕里。
“哦呦,吓我一跳,我们以为是真老虎呢!”刘阿姨拍着胸脯,大口的穿着粗气说道。
可董尘知道他刚才喊的那声是真的看见了老虎。
因为他也看见了。
在客厅沙发后的角落里,一只暗黄色皮毛的兽,出现在那里又瞬间消失了。他的目光落在被一件衣服遮盖的那方檀木盒子里,里面有一只生锈的玉虎符。
他之所以不惊讶,是因为这样的事情他从小到大经历过很多次了。
而他没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电视上,只有他和那个寸头肌肉男的目光落在沙发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