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座硕大无比、压迫感十足的垃圾堆出现在眼前。
它们彼此相隔不过百米，经年累月的堆积让它们几乎真的成为了两座山丘。
阳光与黄沙弥漫，各类垃圾将它们点缀的色彩斑斓，显得与周遭的末世绝境格格不入。
今天的运气不错，山顶有点点闪光在阳光下摇晃，预示着那里有些金属制品，白人应该是不久前才在此倾倒过。
在两座庞然大物面前，众人渺小的像蚂蚁一般。
他们一个个汗流浃背、口干舌燥，却依然食不果腹，有上顿没下顿。
“赶紧的，你母亲还饿着呢。”
陈玄策催促他该开始劳作了。少年不再发呆，手脚并用朝山顶奔去。
一般情况下，能找到的“可回收物”品种相当固定，墟山里无非是废旧电池，废弃金属，破损的衣物以及食物的包装袋等日常垃圾，
白人会回收的也就是电池和金属这一类能重新利用的东西。
“运气不错！”
于飞靠近潇肃蹭了蹭他，炫耀着手里的“战利品”，随后将这些回收物装进腰间的麻袋。
“放好了，小心硕鼠来打劫你！”
“怕啥，这不是有你在嘛，斑蝥也不过是手下败将罢了，哈哈哈！”
用不了多久白人便会来接收回收物，过时不候。
他们必须抢在兑换时间到之前找尽量多的回收物，尽可能让自己和家人能吃个饱饭。
鬼使神差一般，潇肃和于承志二人又靠在了一起。
于承志不慌不忙，不知是为了应对世界末日还是怎样，这个怪人家里囤了全族最多的能量块和饮用水，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于叔，你见过大海吗？”
潇肃一边把两个废旧电池塞进麻袋，一边随口问道。
“啊。当然见过，从我们这往北往东都能到海边。”
“大海美吗？那么多水堆在一起，一定很美吧？”
“美。有时温婉静谧，有时又怒涛连连，就像情窦初开的姑娘，活泼、多变，充满生命力。”
说着，于承志不自觉的天边远远望去。
“可惜，我没见过海，也没见过情窦初开的姑娘……”
是啊，少年的世界里，除了黑暗，便是黄沙。
他向往未知的世界，哪怕只是让它看一眼，留个做梦的素材，那也是极好的。
“于飞！过来！”
于承志叫来儿子，又拉起快要亲到垃圾堆的潇肃，站在墟山最高处朝西北方向指去。
“你俩过来看。”
黄沙一望无际，一直蔓延到地平线的尽头，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啥也看不着啊父亲，除了天就是沙。”
于飞抻着脖子搜索，却也未发现任何意外之喜。
“朝这个方向一直走，直到穿过这沙海，白人的平原就在那里，大海，森林，也都在那里！”
一阵风吹来，于承志爽朗的笑了。
“父亲，我们有可能穿过这沙海吗？”看着父亲笑，于飞也有些兴奋。
“当然可以。我相信总有一天，天南到海北对你们来说就是一抬腿的距离！”
潇肃明白这话的意思。他环顾四周，眼前的世界是如此单调，他实在是看够了。
也许就是在此刻，他立志要走出去。至于代价是什么，他还没有想过，或许也并不那么重要。
正沉浸在一览众山小的豪情之中，忽然潇肃背后有阵阵轰鸣正在逼近。
这声音并不陌生，是白人的飞行器在呼啸，兑换补给的时候到了。
众人赶紧停下手里的活向山脚跑去。
潇肃和于飞将回收物交到各自父亲手里，众人排起长长的队伍等待飞行器降落。
与此前军方的飞行器不同，眼前的这个更像是一个运输机。
长条形的身材，旋翼也只有前后各一个，全灰的涂装没有过多标识，只是在机身尾部印有“贺氏”二字。
和欧阳一样，贺氏也是白人世界中的一大家族，他们垄断的是酒水食物，同样也负责能量块的制作和派发。
飞行器徐徐落地，众人大排长龙等待兑换开始，一个族人却还在墟山上玩命扒拉，往自己麻袋里塞东西。
也许是饿极了，也许是有家人需要照顾，总之他只是想抢在最后时刻让自己的麻袋再鼓一点。
机尾的舱门缓缓打开，里面一位身着灰色套装、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白人，正端着水杯翘着二郎腿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带枪的士兵，左手边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后坐着一个獐头鼠目、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
“你超时了！无效！”
那獐头鼠目的白人一声呵斥，墟山上那人赶紧跑去队尾。
“再强调一遍！贺家飞行器的轰鸣声，就是停止工作的闹钟！听到轰鸣赶紧下山排队，你们知道我们的时间多宝贵吗？！恶心！下贱！食腐动物！”
他骂骂咧咧，用最恶毒的词攻击着众人。从来如此，大家已经习惯被这样作贱。
咚～
舱门落地，成为一段连结地面与机舱的台阶，白人坐在高处，暗族则灰头土脸的站在黄沙里。
“让队尾的那个先过来。”
坐着的胖子白人说道。
瘦子弓着腰好声好气的回答是、是，随后扯起嗓子朝外喊道：
“队尾的那个！过来！说你呢！赶紧嗒！”
那人不敢怠慢，拽着满满的麻袋一路小跑到白人跟前，忐忑的低着头不敢直视他们。
“收获不错哦～”
“老…老爷，家父前日受了外伤，急需药品……”
他的父亲在和硕鼠族的冲突中受了伤，伤口已经感染，急需救治。
他语气低三下四，甚至不惜将胖子称为老爷。
胖子放下水杯，招手示意那人上前，看着他摇尾乞怜的样子，轻蔑的说道：
“这么老实的一条狗，怎么偏偏不懂守时呢？”
话音一落，他抬起右腿一脚蹬在那暗族脸上！瘦弱的身躯瞬间失衡，伴着嚎叫滚下机舱。
麻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他痛苦的在黄沙中打滚。
那胖子则背着手威武的站在机舱边缘，看着眼前滑稽的畜牲放生大笑。
“都给我记好咯！想吃饭，就得守规矩！”
胖子笑够后，朝众人厉声呵斥道。
潇肃的拳头已经攥的嘎嘎作响，忍无可忍的他一个箭步便脱开队伍往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