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k…”
“托卡马克。”
陈玄策脸上浮现出一丝自豪的神情,继续说道:
“那是它的名字,托卡马克。”
潇肃半懂不懂的点点头,仔细端详这个被父亲叫做托卡马克的壁画。
他睁大眼睛,仿佛看出些什么,转身对陈玄策说道:
“父亲,这东西是人造的吧?”
父亲略有些诧异的问道:“小子,你怎么看出来的?”
潇肃笑着指向壁画的右下角说道:
“这边上写着255,你不是告诉我现在是公元29年嘛,我猜想255多半是年份的意思,兴许是它落成的时间?”
陈玄策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他像对待朋友一般把手搭在了潇肃的肩上,回答道:
“你猜的没错,那的确是。确切的说,那是前人踩着他们前人肩膀造出的东西。”
潇肃有些诧异,自记事以来,他们之间一向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总是保持着父与子该有的“距离”,此刻的父亲让潇肃感到少有的放松。
“我听懂了父亲,它虽然是255年落成的,但之前已经造了好久,对吗?”
潇肃的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刚刚被揍的事仿佛没发生过一样。
“嗯。”陈玄策点点头,接着说道:
“可以说,它是人类智慧的最高结晶。是一个划时代的产物!”
父亲掷地有声的语气,让潇肃不禁将视线从壁画转移到父亲的脸上。
“那它现在在哪?”
陈玄策的表情开始变得复杂,有愤怒与不甘,又有失落与绝望。
在这之前,当潇肃问父亲是如何与母亲相识的时候,他脸上也会出现类似的表情。
潇肃下意识的靠父亲近了一些,他伸手想拍一拍父亲的背,最终还是缩了回来。
十四岁的少年实在还不懂如何安慰人,更何况是自己的父亲。
“它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但已不再属于我们…”
潇肃确信父亲流泪了,声音也带有不易察觉的哭腔。
潇肃不用多想也知道,这世界还能用“安全”二字来形容的,只有白人的领地。
那是他从未涉足过的秘境。他不知该如何安慰陈玄策,父亲的眼泪,总是隐藏在不为人知的黑暗角落,像这样毫不遮掩的哭泣,还是头一回。
“知道今天为什么罚你吗?”
陈玄策逐渐平复下来开口问道。
“知道,我不该自作主张偷跑出去。”
“那我为什么不让你单独行动呢?”陈玄策追问。
潇肃回答:“不想让我置身危险之中。”
说完又低下了头,情绪仿佛被拉回到被罚的时候。
“这只是一方面。我带你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但你不了解外面的世界。你的自作主张不单是把你自己置于险境,也让我和你母亲陷入恐慌。”
玄策此时的语气没有责备,而是非常平静、认真的试图与少年讲清道理。
他接着说:“我时常告诫你,要保护好重要的人,我所说的保护,并不是指诉诸暴力,你能懂我意思吗小子?”
潇肃想了想,看着父亲回答道:
“能懂,父亲的意思是,不让你们担心,也是对你们的保护,是吗?”
“你说得对。”
陈玄策接着说:
“我与你母亲经历过的辉煌与痛苦,你无法想象。但是所有的一切,好的坏的,都化成了灰,埋在了黄沙里。唯一还拥有的,就是你。”
他眼神温柔且深沉的看着儿子,轻抚着他的头发,不知不觉这小子已经快和自己一样高了。
岁月是把刀,刀刀催人老,四十出头的陈玄策已头发花白、体型消瘦,痣斑蔓延在脖颈到脸庞的每一寸皮肤。
这残酷的世界随时可以轻易夺走他的生命。他只求眼前的少年能在这黑暗中安稳的度日,等到自己无法再保护他的时候,他也能生存下去。
“硕鼠凶残,你就避开他们,白人傲慢,你就躲着他们。父亲别无他求,只要你好好的活着,你能答应我嘛?”
的确,除了活下去,在这样的世界里他又还能妄想些什么呢?
一座座黄沙弥漫的墟山,就是他们的归宿。哪怕拼尽全力,他们也只配苟活而已。
想到这里,潇肃有些失落。不过他没有拒绝父亲,重重的点头回答道:“嗯!”
陈玄策露出欣慰的笑容,潇肃也笑了,他看着苍老的父亲,知道这是最好的回答,无论他是否真的想明白了。
“父亲,为什么我以前都没看到过这岩壁上的画呀?”
“因为大家都忙着生存,没人再关心无关紧要的事儿了。”
“那这是谁刻上去的啊,是祖爷爷吗?”
“不是,那也无关紧要。”
“噢噢~”
太阳已落山,阱内亮起点点萤光。
父子俩穿过广场,一边聊着一边往家里走去。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真诚的谈话后,两人都轻松了不少。
潇肃走着,又回头看了一眼重新隐入黑暗的壁画,便大步追赶父亲而去。
但二人都没有注意到,黑暗中有一个身影,悄悄的潜伏在角落,偷听着二人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