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当张九阳等人带着净行的骨灰,从虎丘山中回到义庄时,眼前的场景让苏灵珊为之一震。
原本还算完整的义庄东倒西歪,地上还有绿色的血液,一片凌乱。
“张兄,糟了,你的女儿……”
苏灵珊十分着急,张九阳却是淡淡一笑,道:“放心,我都说了,她很凶的。”
众人进入义庄,到处都是断臂残肢,停放的棺材都打开了,却不见尸体。
厨房有动静,好像有人在烧火。
张九阳来到厨房,看到守棺人战战兢兢地坐在那里,不断将柴木放进火堆中,烧着一口黑色的大锅。
柳子锋和苏灵珊已经知道他不是好人,忙问敖芽在哪里。
守棺人颤颤巍巍地指了一下那口锅。
苏灵珊一声尖叫,不顾滚烫掀开了锅盖,但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大吃一惊。
敖芽惬意地躺在锅中呼呼大睡,一边流着口水,一边用脚丫蹭着小腿,就是脸蛋在锅底蹭得有些黑乎乎的。
苏灵珊连忙抱出敖芽,不断摇晃将其唤醒。
“嗷呜!”
敖芽有些不开心,睡眼惺忪,下巴处都出现了龙鳞,似是要将这个敢打扰自己睡觉的女人给一口吞了,然而一根手指在她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
敖芽大怒,如野兽般龇牙咧嘴,但当看清是张九阳时顿时就焉了,好似霜打的茄子,噘着嘴吧,委委屈屈的样子。
“别杀我,是绣娘让我在这里养尸的!”
“不关我的事呀!”
“求求你,放过我吧……”
守棺人跪在地上恳求,他已经完全被吓破胆了,都不敢看敖芽一眼。
这个小女孩实在是太可怕了,不仅咬死了那些僵尸,还把他囚禁起来,一直给她烧火,烧了整整一夜!
张九阳有些好笑地伸手抹去敖芽脸上的锅灰,心想自己累死累活地打虎妖,你倒好,在这里蒸了一夜的桑拿。
敖芽的起床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对着张九阳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然后指了指锅底。
似乎是在说那里很舒服,想邀请张九阳一起去睡觉。
张九阳摸了摸她的脑袋,而后看向守棺人,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这個义庄,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绣娘,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我说了,你能不杀我吗?”
守棺人眼中露出忐忑之色。
张九阳静静凝视着他,而后突然笑了笑。
“只要你说的东西有价值,我可以不杀伱。”
苏灵珊闻言有些着急,在她看来,这种助纣为虐害人无数的败类,怎么能放过呢?
但她刚想说话,就被柳子锋给拉住了手。
“我说,我都说!”
此刻在守棺人眼中,张九阳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恶龙,他没有丝毫反抗之心,将一切都全盘托出。
原来这里曾叫如意客栈,是专门收集人皮的黑店,当时的掌柜便是绣娘,他是这里的店小二。
后来吸引到了官府的注意,绣娘便将这里改成义庄,并不知道从哪里学会了养尸之法,剥皮挖心之后,剩下的血肉正好拿来养僵尸。
主打一个不浪费。
“那现在为什么不见绣娘了?”
张九阳问道。
守棺人目光黯淡,道:“客栈改成义庄后,绣娘就很少再来了,只是让我在这里照看僵尸,甚至有时候,我几个月才能见她一次……”
张九阳眼中露出一道异色。
难怪他一直守在义庄中,也不愿逃跑,敢情是喜欢那个绣娘。
“你和绣娘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守棺人眼中露出一丝痴恋,道:“我们是夫妻。”
张九阳表示怀疑,道:“真的吗?”
守棺人似是被他的怀疑给刺激到了,怒道:“我和绣娘做过夫妻才能做的事,难道还不能算是夫妻吗?”
“就是……就是做那种事时,她总让我换一种装扮,还要我尖着嗓子说话。”
“什么装扮?”
守棺人来到一座柜子前,拿出了一袭黑袍和一张黑色的面具。
在见到面具的瞬间,张九阳就猛地一惊。
画皮主!
这是画皮主的装扮!
张九阳望着守棺人露出一种玩味的表情,那绣娘玩得还挺花,不得不说,这关系是真乱。
“你以为她喜欢你?她只不过是让你假装另一个男人罢了!”
同为女人的苏灵珊一语道破真相,猛地戳心。
守棺人自嘲一笑,道:“我当然知道,但只要她开心就好,只是最近这段时间,那个男人好像少了一只眼睛,常常发脾气,她特别担心,已经很久没来见过我了。”
顿了顿,他握紧拳头,咬牙道:“其实有时候,我很想见一见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男人!”
“你要杀了他?”
“不,我想求一求他,让他对绣娘好一点,哄哄她,这样她心情好了,或许就愿意来见我了。”
张九阳:“……”
苏灵珊:“……”
柳子锋:“……”
“我还不能死,我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绣娘了!”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坏事,我丧尽天良,可是如果我不做的话……绣娘会不开心的……”
张九阳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阿梨。”
下一刻,粉色刀光一闪,守棺人的脖颈上多了一道细细的红线,因为刀太快太锋利,一息之后鲜血才喷涌而出。
守棺人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指着张九阳,瞪大眼睛,仿佛在责问他为什么不信守承诺。
都不用张九阳说话,阿梨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九哥没有杀你,是阿梨杀的哦。”
……
一日后,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缓缓睁开了一只阴鸷狠厉的眼睛,瞳孔中满是血丝,似是很久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
“那样东西快出世了,这段时间,你应该守在那里,不该回来。”
画皮主的声音嘶哑又尖锐,在四周回荡。
黑暗中,似乎有一袭红衣静静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