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的魔都所有的证券公司营业部大厅正面都有一块电子屏幕,在股票交易的时间段里(9:3-11:3,13:-15:,这个巨大的电子屏就会一直不间断地滚动播报着股票的实时报价。当时的上柴股份排名非常靠后,所以阿彧总是得耐着性子等着一屏一屏的股票翻下去,那时候基本都是绿油油一片,唯一的例外就是万绿丛中一点红的界龙股份。
该股在1994年2月24日上市后单边上涨至3月1日拉出极长的上影线,随后开始一路下跌,到4月2日最高跌幅近5%。4月21日该股随上证指数一同上涨,也正是从这天起,界龙实业开启了它的狂飙之旅:第一波涨势到5月11日结束,最高涨幅88%;5月12日界龙大跌19%,结果却是一天就调整到位了;第三波从5月13日到6月24日,虽然涨幅“仅仅”是49%,但却是连拉了惊人的31根阳线!这其中,启动的第二天即5月16日是收涨的阴线,因为收盘价上涨,所以也列为“阳”。与此相对应,同一时期的上证指数涨幅仅为1%。
阿彧首次见识了什么叫做庄家坐庄的强庄股,它的走势可以完全无视整个大盘而特立独行。他也见证了某日上海证券交易所因行情故障使得全部股票处于停牌状态,随后线路终于通了,就听到整个大厅一片哗然声,一问才知道,当时的上证指数守了很久的“铁底”777点被瞬间向下击穿了。而当时阿彧的上柴股份已经接近1元,每股净亏14元了。随后上证指数又连续反弹了3天,阿彧在上柴股份重回11元以上就迅速全抛了,虽然还是每股亏了几毛,但是比起曾经的14元亏损,实亏已经少了很多。
而这种方式就叫做“明智地做空”,是阿彧在紧挨着学校旁边的证券公司营业部里听一位资深股民说的。直到现在阿彧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姑且就叫他杨哥吧,因为这位老兄带着浓重的扬州口音。杨哥在6月中下旬开始就一直热捧辽源得亨,每次在柜台前填完买进股票的单子就大声喊着我的辽源得亨又要上涨了,实际情况也真如他所说那样,辽源得亨从6月15日开始连续上涨,并于6月2日最高累计涨幅近25%,而同期上证指数也反弹了,但是涨幅不足6%。杨哥的爱股涨幅遥遥领先于股指,加上他浓重而又洪亮的口音,营业部的众多股民很快就封他为本部的股神,自此就把他奉为“带头大哥”,每次都紧跟他买卖股票了。
然而好景不长,1994年8月初辽源得亨也是追随上证指数继续大涨,并于8月5日拉出长上影线后连跌2天,随后8月1日最后一次大涨之后开启了连续2个月的大跌小回之路,最高跌幅达6%。杨哥当时是个死多头,一直捂着辽源得亨没抛,所以来回坐了趟过山车,最终几乎没赚到什么钱,而他的最高账面盈利一度达到了9%左右。这次深刻的教训给了杨哥沉重一击,在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变得沉默寡言,整个营业部大厅很少再听到他嘹亮的爽朗口音了。
但杨哥不愧是个资深股民,他在沉寂了几个月时间后,在1995年过完年就又恢复了活力。“在熊市中就应该聪明而机智地适时做空”就是他的总结性新理论,他说:“既然明知指数是在下跌的熊市途中,那就应该积极把握反弹的机会。比如说你持有的股票买入成本是5元,结果跌到了3元,那么随后反弹到4元你就应该全部抛出;虽说你现在实亏了1元,但股市在反弹结束后还会继续下跌,因为是在熊市,所以当你的目标股票又跌回3元附近,你又可以全部再买回来,这样的话你的持仓成本就已经降到了4元。然后只需它再反单到4元你就完全解套了。但是如果你一直捏着你的股票不参与反弹的话,你的成本就一直都是5元,也就始终没有解套的机会了。”
这段话给股市新丁的阿彧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他首次买入的上柴股份曾经出现过类似机会:买入当天还上涨了1毛多收盘。如果当天收市前就全抛还能略赚,然后等跌到1元左右再买回来,反弹到11元又全抛,那岂不是要赚1%了,而不是像现在的结果:实亏了6%。
阿彧没想到的是,正是他的第一次进股市遭遇了熊市,然后他又接受了杨哥的“做空”理论,这将导致他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股票和商品期货交易带有很明显的空头倾向:股票买进后拿不住、总喜欢一赚就跑然后等着股票跌下来再买回以赚取差价;而期货则是可以直接抛空的所以阿彧就喜欢做空。但他不知道的是,在熊市里这一套也许还能发挥作用,一旦遇到牛市,那就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只赚一点就跑后股票却一路大涨了,再以更高价买回来就算是死多头都有心理上的迟疑,更何况是看跌思维的空头,备受煎熬的空头绝望地看着被自己抛售的股票一飞冲天或沽空的期货价格扶摇直上,赚小钱亏大钱也就是必然的结果了。直到很多年的磨练之后,阿彧才能够真正明白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