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管事带着门房拦住,但大多是官宦子弟,也不敢武力驱赶。
“少爷,您回来了!”
“哎哟!快开门。”
李景隆走在前面,朱榑跟着他,从敞开的一道门缝间,挤了进去,世界顷刻清净了,曹国公府之大,穿过三个庭院,在小桥流水的亭阁中,见到气定神闲的李文忠。
江南庭院,多是山水亭阁的景致。
今日,李文忠穿着一身青白儒袍,头束方巾,正坐在石凳上,与他对弈的人似乎因为朱榑到来,提前走了。
身为武将,李文忠不喜欢下棋。
他觉得方寸之间的对弈,不如战场上来得精彩,许是打过太多场战役,那种波诡云谲,变化不定的战场,才能激起他的胜负欲。
看到朱榑走到身前,不起身,左手换茶盏,右手倒上一杯清茗。
“兄长许久没教我兵法,学如行舟,母后殿下是这么教导我的。”
“这几日无暇。”
“今日,我和太子去了国子监,那祭酒定下规例……我口诛笔伐,一番良知之论,说的祭酒自惭形秽,祭酒被罢黜,也是罪有应得,竟敢压下奏本。”
朱榑开始滔滔不绝,讲述今日见闻。
李文忠喝茶的手僵住,听到压下奏本,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朱榑一眼,平静的神色终于开始波动。
“宋讷压下奏本?”
要知道,一个月前,浙江金华府知府杨胥,收受乡绅贿赂,举荐两个民生入国子监,被朱元璋三千六百刀处死。
宋讷执掌国子监时,有没有受贿银,李文忠不敢断定。
但死了如此多监生,朝廷没将他处死?
“呵,朝中有魏国公坐镇,兄长的事,比教授我还重要?母后殿下知道,一定会揪着兄长的耳朵,责罚你懒政失职。”
“明日我去大本堂,静候殿下。”
李文忠不咸不淡的回应。
朱榑想去后苑采风,可李文忠不仅没有师德,更没有好客的热情。
正当两人沉默时,毛骧来宣李文忠进宫,正好李文忠有事禀报,索性把朱榑一并带回宫里。
李文忠迈着沉稳的步子,比任何时候都多了一丝异样的情绪,毕竟,朱元璋不仅是皇帝,还是他的舅舅,更是他的养父。
两人明明没差多少岁的。
女子十四可嫁,男子十六可娶,有些豪绅甚至十二就让通房丫鬟身怀六甲,朱元璋和李文忠相差勉强算十二岁。
可朱榑觉得,两人同时出现的感觉,古古怪怪,好像年少不经事的父皇,未婚先育,有了个大儿子。
二人进来时,朱元璋正埋头捧着书,身躯依旧挺拔,却更显露出一股压迫感,“江浙复耕到何等程度了?”
“还有一事,江浙复耕的事就完成了,百姓弃田,不全然是税赋之故,臣这趟下巡视江浙,下令抓捕粮长,共计一百六十人。”
粮长是地方的百姓,他们大多是地方大户,被朱元璋赋予田赋的催征、经收和解运的权力,以民治民。
每年,粮长都会押送税粮来京城。
因为朱元璋已经不相信官员了。
这些底层的小人物,饥渴了太久,好不容易得到管辖百姓的权力,露出贪婪暴虐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