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揭起苍老的眼皮,用力抬头,口气不好,“车祸死的。”
她要关门,程桥北说:“奶奶,你了解当年机床厂的事吗?你儿子有没有提过,机床厂在九十年代末改制的事?”
虽然老太对他抵触,但这是程桥北询问了一圈人中,唯一肯跟他多说几句的人。
“他没说。”老太这次用力推程桥北,他不好再坚持,只能往后退两步,但在老太关门时还是继续争取。
“奶奶,我在查当年机床厂的事,发现改制中存在违规问题,现在急需当年的人证,如果你知道什么可以告诉我。”
老太不听他解释,门用力关上。
可程桥北看得出老太有隐情,还在极力争取,“奶奶,我在查邹勇,你帮帮我吧。”
门内安静,再无人应。
程桥北吐口气,拿出自己的名片塞在门缝里,说:“奶奶,不能再让邹勇逍遥法外了,如果你知道什么,就打这个名片上的电话。”
他从兜里拿出纸巾,伸出胳膊用纸巾垫着灯泡拧严实了。
瞬间,灯亮了。
“奶奶,门上的感应灯我拧好了。我走了。”
程桥北转身刚要出楼门,就听到背后的门吱嘎又开了。
“进来吧。”
“……”
程桥北走进房间,老式住宅格局,进门是个小厅连着厨房,还有扇小木门应该是卫生间。
客厅里还是对着杂物,应该是她捡回来的纸壳废品,剩下的地方将将放下一张桌和一把椅子。
老太进卧室拿出一个板凳,程桥北上前接过,“谢谢,奶奶。”
他坐在板凳上,身长腿长的坐得不是很舒服。
老太靠在椅子上,打量着程桥北,从他衣着打扮,气质谈吐判断不是一般人物,而且时隔多年,突然差当年机床厂的事,也许他能还儿子一个死亡真相。
“你想知道什么?”老太慢声细语的问。
程桥北说:“您知道什么,可以说说。”
老太眼中闪过悲伤,说起当年的事来,“我的儿子叫龚玉江,是原机床厂职工。当年投票表决机床厂去留的会议,不是他们工人参加的,我儿子回来说厂长和厂长儿子造假,说什么也要去市里告发他们父子。
他手写的证词,又找了另外几个愿意作证的人,证明邹家父子找人顶替造假投票手续。
结果大冬天的,他骑摩托车在半路上就出了意外。
找到人时,摩托车掉进路边的深沟里,沟内是农忙时灌溉残留的水,刚没过膝盖,人摔晕了,头栽进冰窟窿里被活活冻死了。
一个大活人,早上还好好的出门,晚上就不见了,第二天就让我去殡仪馆认尸。”
老太抽了抽鼻子,隐忍着哭腔,继续说:“他们说,当时看现场没未发现撞击痕迹,交警在他身上还搜出半瓶白酒,认定我儿子酒驾自己从路边翻下沟死的。人没了,案子结了。
可我觉得不是他自己摔下沟的,我去认尸没在他衣服里找到他写的证词,还有几个人愿意作证写的证词,都没了。
你说这事,蹊跷不蹊跷?”
闻言,程桥北点点头,“行,我了解了,你儿子的事,我尽量帮忙查。”
老太说:“我儿子没了之后,再也没人敢提投票造假的事了,他们拿了补偿款就过生活了。可怜我儿子赔上一条命啊,呜呜呜……”
程桥北为之动容,垂下眼,心里也不是滋味,但即便机会渺茫,他还是问了:
“奶奶,你手里有什么证据吗?”
老太说:“有,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