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上奏表朱子劾不法 下囚牢严蕊报恩德(2 / 2)

前身误 燕遮 5555 字 2023-05-18

朱子看得一阵头昏脑胀,只能吩咐高炳如尽数记录下百姓的一切控诉,并最终汇成证据送入州衙。随后他回到书房——万人英时已草拟好了弹劾唐仲友的奏章,见朱子前来,当即双手奉上,恭请恩师裁断措辞。朱子接过奏章,觑眼看去:

外封

奏为本路诸州人户间有流移去处奏闻事

内封

奏为台州催税紧急户口流移知台州唐仲友别有不公不法事件臣一面前去审究虚实

奏闻事贴黄

臣窃见:本人近蒙进擢,而臣踪迹方此孤危,较权量力,实犯不韪。顾以疎贱,蒙被误恩,实当一路耳目之寄,不敢缄默以负使令。伏惟眷照,力赐主张,免致复为小人阴有中害,不胜幸甚。

具位臣朱熹

……

费了些许工夫,朱子将奏章览毕,而后深感欣慰地对万人英说:“果有进益——奏章为师不改一字,你即遣人快马发往临安。”万人英接过奏章,躬身行礼后快步而去。

书房内此时仅剩了朱子一人,眼下本应重新提审唐仲友,但唐仲友方才那副绝望心酸的神色时时在朱子脑海中浮现,这使得他一时放弃了提审过堂的想法。思前想后,朱子回到书案旁,自箧中取出未完成的信件,继续埋头书写起来。

与叶正则书

六月初九,熹至台州,公案不明,语涉同甫。夫言兹情谊深厚,莫有不知足下与同甫者。未觉秋意,即拟此书;以蒙惠教,兼问动止。

……

“来人!”朱子将信札封好,递到了应声而入的谒者手中,“立即着人快马送往浙西提刑司平江府干办公事叶适处,不得有误。”

却说先前那高炳如遣专人赴黄岩县捉拿严蕊,州衙内一片哗然——原是诸多衙役班头皆知唐仲友待严蕊不薄,任谁亦不愿背弃唐仲友以谄媚现官。但毕竟这是上官命令,众人你推我让,最终一致荐举一个名唤贾阿空的老翁去了。

贾阿空于台州衙门任职了几十年,早先也算是卓有作为,但因秉性耿介,深为旁人所恨,二十五年前受人栽赃,丧尽了前途,只能在街上卖苦力为生。唐仲友就任后听说了他的遭遇,亲自将他迎回州衙,命其再任衙役班头。当下,贾阿空未经推让便接了差事,随后唤来两名衙役,就此打马直奔黄岩。众人跟着步出,不免背地里议论纷纷,指责贾阿空忘恩负义。

一路上,两名衙役也对贾阿空指指点点,但贾阿空不为所动,恍若未闻。行至黄岩,已是暮色四合。贾阿空打发两名衙役去当地县衙联络人手,自己则预先来到一进小院的门外,叩响了大门。但听得院里人声响起,门户随之打开。

开门者头戴儒冠、身着麻衣,贾阿空识得他——此人名叫郑奭,是当地一个忠厚人。严蕊被养父陈必大卖入乐籍后,周王氏大怒,将必大逐出周家,但已不知严蕊被卖至何处。经其子周召考量,周王氏再度招郑奭入赘,直至今日。

“幼芳可在此处?”贾阿空没有客套,他急切地询问道。

郑奭颔首说:“在,幼芳正在里面做针线活。”闻言,贾阿空一把推开郑奭,快步进入小院,严蕊等人听到动静忙出来看。

贾阿空一见严蕊,当即将前事如实述说了,因劝道:“为今之计,只有请严子快走。只有如此,朱提举方才捉不住唐府尊的把柄,唐府尊也好抽身腾个转圜的余地出来。”

此番话惊得几人彷徨失措,唯有当事人严蕊沉声说:“有劳贾班头费心相告。道理虽是如此,但我若就此远走他乡才是真正害了府尊。监州既遣班头来拿我,说明目下定然已有证词对府尊不利。此时如若班头空手而归,监州自然认定是我畏罪潜逃,府尊的清白之身便彻底被罪名污浊了。”

“可你一旦被捉,官府为得口供少不了是要屈打成招的,”贾阿空焦急不已地苦苦劝说,“我在官府供职多年,深知其中肮脏污秽。你不过一介女流,如何能挨过那么多刑法?还是听我一言,速速离去为好!“

严蕊却只是不肯,只听她毅然谓贾阿空道:“我也曾听闻朱提举的清名——他继承二程道统,收纳门徒,著作等身;为官清正廉明,巡查两浙以来弹劾法办贪官无数。唐府尊一事实属误会,读书人之间本来惺惺相惜,待我于面见朱提举时如实陈述过了,相信他定会还府尊一个公道的。”

贾阿空深觉无奈,还要劝说时,一班衙役撞开院门,大步闯入。他们如狼似虎地飞身上前,用大枷锁住严蕊,为首的班头笑着朝贾阿空一点头:“有劳贾翁,俺们弟兄几个这就陪您往州衙走一遭!”

严蕊的兄长周召不敢应声,领着老母周王氏躲回了里屋;反倒是郑奭颇为愤慨,不由争辩了几句。那班头挥手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贾阿空沉着脸扶起郑奭,而后方道:“既如此,回州衙复命!”

班头笑嘻嘻地请贾阿空头前先行,随后阴毒地剜了郑奭一眼。几个衙役会意,登时冲上去好一顿拳打脚踢,直打得院落满地鲜血,郑奭昏死过去,众人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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