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静静的夜,没有风。静的都能听见雪落在树上压断树枝的声音。
赛虎睡在屋子门口,破天慌的没打呼噜。
叔伯在石炕上翻了个身,伸手摸着拉火去打灯。没亮。又没电了。也许是雪大,压坏了线路,也许是山下的变压器又出了故障……也许……
他坐了起来,尽管屋里很黑,他还是很快的穿好衣服,穿好鞋,下了炕,打着了“嘎石灯”(电石灯)。
屋里很快亮了起来,赛虎抬头看了看叔伯,站了起来,抖了抖身子后,摇着尾巴走到了桌前。叔伯拍拍它的头“老伙计,今天咱俩下山好不好?”
它当然不会回答他,因为它只是一只狗。可是它会摇尾巴。而且它还作为回答叫了两声,就好像在说“好呀,好呀”。然后它竟然跑到门口用爪子熟练的打开了门。
叔伯看到它开了门后,苦笑了一下“你急啥呀?点好火呀!”他走过去关好门,天还没亮,下了两天的雪还在下……
转回身,叔伯拿过早就弄好的劈柴点着火,填好媒。媒是最近几年场里特意给发的。比劈柴(木头方便多了。巡林回来不用现点火了。要不是怕媒气中毒晚上他都不想断火。
烧开水他喝了点,又给赛虎热了个馒头吃完。而他从不吃早饭,六十多年已经习惯了。穿好皮袄、棉焐嘞(一种专门在雪地里行走穿的高腰靴子),拿起墙上的猎枪,摸摸赛虎的头“看把你急的,走,走喽,开门去吧。”
门开了。尽管下雪,天也是大亮了。今年的雪真大,有十几年没有这么大的雪了。
雪还在下,纷纷攘攘的填满了沟壑,铺满平地,盖满了树木,让天地间变成了一个白色的世界。
他站在门口看了看天,只要一下雪,他就会想起父亲。父亲说过,捡到他的那一天,就是个大雪天。他不知道那天的雪是不是也这么大。
“走喽,”他背好枪,喊了一声跑到屋后的赛虎。
雪已经到小腿深了,赛虎在雪地里跑起来有点费劲。但是这没有影响它知道要下山的兴奋度。它依然跑前跑后的撒着欢。
尽管雪大的已经看不到路了,可是一人一狗还是沿着本就不明显的路往山下走去。这条路太熟悉了。就是都盖满了雪,他们也能知道路在哪。
一人一狗在雪花纷飞中向山下走去。
守林人的小屋,在他们身后渐渐的看不见了。
转过一个山口,叔伯习惯性的望了一眼,那里有个进山的小路,是进山的必经之路。每年都有盗木贼从这进山。
虽说因为现在通讯发达盗木贼少了,可是还是有的。因为森林的减少,原木的利润太大了。况且山里还有人工种植的山参。(现在很多林场都种山参的,利润特别好)最主要的是他还守着一个秘密。
一个还有其他五个人也知道的秘密。尽管他只知道一个是谁,其余的他都不知道是谁。他也不知道六个人知道的秘密还是不是秘密。
他没发现什么。从小就在这片山长大,就是夏天,他看一眼也能知道有没有陌生人进山。
再过一个山头就看的到那个离得最近的小镇——北渡。六十几年他见证了它的成长。
从只是伐木工住的简易木房到土房,石房,砖房,到现在的楼房。从土路,沙石路,到柏油路,铁路,到现在的高速路。它每年都在变,它的周围也在变,可自从他25岁起,他知道有个地方却一直都没变,那里除了越来越深的草和越来越高的树,四十几年毫无变化。每回下山他都会在那个山头坐一坐,面对着小镇,背对着它——那个父亲守了一辈子,他守了半辈子的地方。
雪停了。明晃晃的太阳突然就从云层里跳了出来。雪地一片光亮。叔伯迷起了眼睛,有些吃力的爬上最后一个山头。在习惯坐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把猎枪放好。赛虎跑到他身边,在雪地上趴了下来。
狗不叫,人无声,一人一狗静静的望着山下。
因为雪停了,商铺,人家,机关的人都出来扫雪。说扫雪,也就是大致的清理出个比较方便一些的路而已。一场接一场的雪,都存下了,不到春天是不会化掉得。
公路上,路政的铲雪车已出动,缓缓的往镇外开着。
在山上望去,小镇北渡就像一副中国的水墨画,在叔伯眼前尽情的舒展着它的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