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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天元七年,恩科大开,顾家小侯爷挥别顾炙与待今大哥,冬日等来顾炙金榜题名而待今大哥落榜的消息。
顾小侯爷料到肯定是这样,却又不好跟腌白菜似的待今大哥面前炫耀,只悄悄抛出了他的橄榄枝,问待今大哥要不要跟他一块儿学习,待今大哥当时没同意,后来半夜似乎是在哪儿喝了酒,夜里闯入他的明园,一跪便是拜师了。
大兴天元八年,顾小侯爷送待今大哥去长安南山书院学习深造。
同年二月跟大半年未见的阿妄相遇,两人跑庄子上呆了许久,在溪边种了两棵枇杷树,说是以后年年都要来看,等到七老八十,便一块儿埋在这树下。
顾小侯爷答应得特好,等六月送阿妄走了,便被尉迟沅怂恿着也在溪边又种了一棵树。
大兴天元九年,顾小侯爷接到来自遥远北方的信笺,是他爹爹的信,说是原定计划年底回来怕是要食言了,阴着匈奴王庭内部内斗严重,公主竟是半道上被奸细毒死,没了公主,那匈奴王又说要送个妹妹给皇帝,于是又要折返回去,这折返回去的时间也是得好些时日的。
顾小侯爷看着信上的字,见字如人,当天不高兴得很,伙同总是随叫随到的尉迟沅去高消费去,买了一头白色的大老虎,又买了好几个昆仑奴专门照顾大老虎。
大兴天元十年,顾小侯爷一过年便又收到了不知名的压岁钱,加上前几年送来的,统共九万两银子,他一直存着没敢花,生怕是谁人寄错了,寄到他的手上,他若花了,隔几年别人上来来讨要,他可拿不出来的。
大兴天元十一年,顾小侯爷总算是听说大饼爹回来了,只是直奔长安去,没办法绕道扬州,他伸长了脖子等,也没等来一个圆滚滚的大饼爹,后来的消息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只听郭管事说爹爹又要出使西域,前去跟天竺国交流香料。
而这次,是大饼爹主动请缨去的。
顾珠不懂大饼爹的心思,所谓男人心也是海底针,但左右绕不过是为了他好,怕是为了给他铺路,才会这样积极活跃在朝廷之上。
顾小侯爷的大饼爹这一去,又得几年,他想出扬州在途中跟大饼爹见一面,却是没想到晚了几天,刚好错过,这一错,就是三五年。
大兴天元十二年时,顾珠的大老虎当街咬了人,乃是昆仑奴私逃之前故意打开笼子造成的。
他的昆仑奴被衙门的人抓回去,问他该怎么办,顾小侯爷从不徇私,该如何便如何,根本不管,只是大老虎的处置却叫他为难,跟尉迟沅一合计,低价卖给了尉迟沅。
尉迟沅给大老虎换了个名字,叫‘旋风’。
顾珠笑了好久,说西游记里有个小妖怪就叫‘小旋风’。
尉迟公子就看着顾小侯爷笑,垂眸一面摸大老虎的脑袋,一面在顾小侯爷面前不再大大咧咧浑无形象,而是有着几分常年习武的魄力与气势青涩立起。
大兴天元十三年,顾小侯爷吃喝营养太好,生辰当夜长大了,一大早便被回来伺候他的小满姑娘意味深长地瞧着笑,笑得顾小侯爷一整天颇不自在,晚上追着小满姑娘打闹才算完。
大概古代府上要紧的公子长大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儿,所以不出三天,阖府上下乃至尉迟府上所有人都晓得顾小侯爷可以有陪房了。
只是此事顾小侯爷极力反对,问原因,便说不想耽误人家,于是远在长安的长公主闻讯,立即送了一对龙凤姐弟来,明面儿说是伺候顾小侯爷吃穿用度,实际上顾小侯爷一看这对姐弟那水当当的模样,就知道这是来爬床的。
顾小侯爷不想总拒绝长公主,留下了这对姐弟,哪想郭管事这边的大饼爹代表十分的不服气,不知道从哪儿也找来了个十六七岁的貌美少年郎给他做贴身护卫。
顾珠瞧这少年郎声音跟女孩子似的嫩,身上总是一股子香味,总觉得娘得有点奇怪。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这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从小就净身了,是那方面的高手,伺候人一流,又发现娘亲送来的那对姐弟也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为的就是教他、满足他。
顾小侯爷吓得够呛,他才十三,就爹娘这送人的开放程度,他要是自己不悠着点,怕是要英年早逝啊!
顾小侯爷私底下跟阿妄说起这些,又说自己跟不熟悉的人才不喜欢做些亲密的事情,便件阿妄眉眼舒展,冷清得格外好看,有着几分江湖气息,凌厉的像是白玫瑰。
“我只跟阿妄你熟悉,你说好不好?”顾小侯爷说着怪害臊的话,垂着浓密的睫毛。
白家少主微微一顿,抓住身边越发清丽动人的顾小侯爷的手,点了点头。
大兴天元十四年,顾小侯爷的待今大哥再次科举无望,颓废得把书房给烧了,顾珠在一旁瞧着,心情十分复杂,要他说些哄待今大哥高兴的话,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些年说了几万句好话,早就说完了啊。
“可能……待今大哥,你不适合科举之路吧。”顾小侯爷也不明白为什么待今大哥在家里的时候出口成章、聪明绝顶,不管是什么问题都是瞬间能找到答案,可是一到考试就好像变成了白痴,名字都特么的能够写错,要不是这里笔墨有污渍,要不然就是那个地方写漏一大段话,最后错失机会。
待今大哥已经不够年轻了,这连秀才都没能考上,年年看着比他更小更杰出的小辈过关,心态怕是也越发的不好。
顾小侯爷琢磨着,待今大哥或许比顾炙侄儿更需要念经,推荐待今大哥先去寺庙里住上一年半载,调整一下现在的心态,最后再考虑要不要继续科考。
大兴天元十五年,顾珠在扬州用郭管事的名义开了一家番茄火锅店,雪天爆火,同好几个来扬州游历的西域人士聊得颇欢,喝了几壶酒,晕晕乎乎拉着西域小哥哥们登高看日出去,完全忘了今日也是阿妄抵达扬州的日子,等下午记起来,连忙去找阿妄,却是发现人家不理他。
顾小侯爷在白府外头想了想,倒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他都道歉了,不原谅他的阿妄便是不对,干脆放阿妄自己气上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和好。
顾珠想罢,立马吆喝着尉迟沅去冬猎,结果当天傍晚被来找他的阿妄给逮了回去,一路上他朝阿妄吐了吐舌头,拉阿妄的手,却换不来什么回应,顾珠从前觉着阿妄冷淡的样子酷毙了,现在人家虽然依旧冷淡,却叫他有些不喜,干脆叫停马车,也一言不发地骑马离开。
后来大半个月,顾小侯爷都懒得去找阿妄,闲来被郭管事提着耳朵去学下棋,忙的时候更是忙着在火锅馆子教个西域小哥哥打牌。
那西域小哥哥眼睛贼好看,顾小侯爷很爱跟其说话,顺便学一些西域的语言,还总是好奇的东问西问,希望能了解大饼爹所在的西域是什么样子。
西域人爱酒,葡萄酒千杯不醉,顾小侯爷陪着喝,却是喝了个迷迷糊糊,回家是被尉迟沅送回去的,只是醉酒的人向来爱说胡话,顾小侯爷也不例外,抓着尉迟沅的袖子便调侃尉迟沅如今变了好多,从前明明比他矮的,如今却是比他高上半个脑袋,难道是因为总骑马射箭搞锻炼?
尉迟公子晒得很黑,一身汗味,是刚从赛马场上下来接顾小侯爷的。
被顾小侯爷软乎乎得依偎过来,连忙推开,又看似乎把人脑袋给撞到,便忍不住又拉回来,但总怕自己身上气味难闻,于是很心不在焉,回了一句:“恩。”
“那明日我也习武好了……你打拳的时候真好看。”顾小侯爷夸赞道。
尉迟公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低头看靠在自己身上的小侯爷的脑袋,从上至下瞧着小侯爷纤长的睫毛,心中滚烫:“那……我与白妄,你觉得谁最好看?”
大兴男子也流行过一段时间的敷粉戴花,后来与外贸易频繁,便有着极大的包容,哪怕是男子当街穿女人裙子,也只是叫旁人多看两眼,便没什么好瞧的。
长安因着住着不少身份显赫的高门小姐与待嫁公主,每年便还会挑着日子举行游车投花的活动,自认为好看的男子往车上一站,绕城一圈,最后谁的车上花多,便是当年长安的第一美男子,是极有可能被高门大户招为赘婿。
当朝风气开放,于是比美也不算什么。
顾小侯爷被问了这么一句,借着酒劲儿,说:“现下觉着你好……”
“当真?”
“当真。”
一句‘当真’将尉迟沅多年积攒的冲动在马车里蒙蔽尉迟沅的理智,一把抓住顾小侯爷的手,顾小侯爷也没有挣扎,就这么呼出着滚烫的酒气,一双叫人过目不忘的桃花眼里没有什么意外,只愣了愣,才抬起头来,跟尉迟沅对视。
顾小侯爷看着尉迟沅的眼,从尉迟沅的眼里看着了自己的倒影,倒影渐近,越来越大,最后唇上一软。
临近六月的时候,顾小侯爷还是跟阿妄和好了,和好的原因也简单,只是因为阿妄过来哄他了,他便又觉着阿妄这样一个不善言辞的人都能够和本性对抗,前来跟自己说软话,一时便又把之前的不满抛在脑后,跟阿妄游船去。
大兴天元十六年,顾珠得知大饼爹即将抵达长安,这回是怎么着都想要跟大饼爹见面的,发了好大的脾气跳脚要去长安。
谁知道这回其实不必上蹿下跳的提要求,长安来了信,一前一后两封,俱是让他进长安的。
此时正值晚冬,还未过年,顾小侯爷一接着信,便叫来了泷族长一块儿来看。
泷族长这些年整治了不少族里混吃等死的癞子,该丢出去的全都丢了出去,上进的自然给足了银子,配了好几个先生教书。
顾小侯爷甚至还搬出家里唯一一个凭借科考出身出息的顾炙来给族里其他小孩子做榜样,效果嘛……有点儿跑偏了,好几个小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学着顾炙开始念佛经去了。
“好哇!这是好事!珠弟弟,您快快准备准备,我立马就让下人去给你收拾行李,咱们举家一块儿上长安去,我们这些就住在三叔那里,你住在公主府,大家今年,总算是能过一个团圆年了!”
泷族长喜极而泣,一边摸着自己的胡子,一边赞叹着走来走去,后来不等顾珠说话,便一拍大腿,说:“我得立马跟四叔说一说,今年咱们都要去长安过年,以后,怕是也要常驻下去,我瞧着你爹跟长公主这几年像是感情修复好了,不然怎么会叫全家都过去呢?”
“且等等。”坐在圈椅上懒洋洋的漂亮少年撩了撩眼皮子,总含情、朦胧地眼珠子盯着地上的炭盆,手里抱着兔毛暖手炉,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声音清朗温柔地说,“全家都去?老太太呢?”
泷族长心软,这些年早便觉着老太太可怜了,但碰上阖家欢乐的大事件,却很明事理的决口不跟瘫了的老太太提,琢磨了一会儿,说:
“我还有两个庶弟,一直在庄子上住着,这回咱们去了长安,叫他们回祖宅住着,顺道看着点儿老太太,叫老太太有个平淡的晚年,便是了,旁的,也有下人去打理,咱们当然还是要紧着长安那边的事情,如今咱们顾家,蒸蒸日上,前有五叔两次出使,功在千秋,后有三叔在朝廷之上乃三品大员,颇受器重,最后还有我儿顾炙外派在豫州做县令,如今马上就要升官,长安那边又叫珠弟弟你回去跟皇子们一块儿进南山书院念书,怎能因为老太太就不去了?”
泷族长微笑这看珠弟弟,十年过去,弟弟窜高了许多,如今不比他这个老哥哥矮几分,身形修长,窄腰长腿,容貌却是与日俱增的美丽,每每瞧着,泷族长都想不出来日后珠弟弟得娶个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他。
当然了,珠弟弟这几年跟尉迟家小子还有漕帮少主之间的事儿那都是不作数的。
大兴风尚如此,豪门大族之间的男子互相有点儿爱慕,之间有些暧昧,那都无伤大雅,甚至很是推崇,是一种流行。
最后还是要娶妻生子的,妻子们自然也不管丈夫们在外头跟好友怎么着,只要不跟女人乱来便是哦弥陀佛。
泷族长想了许多,想着珠弟弟如今十六了,过了年便要十七,怕是此去长安,马上就要被指婚。
又想就珠弟弟这等高贵身份,怕是也要娶一个王族姑娘,日后开府,应当也是在长安开府,那真是他顾家的荣耀啊!
泷族长心潮澎拜,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珠弟弟摆了摆手,立马奔走相告去。
留下的少年顾珠垂眸看着手里的两封信,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还不够,又放在唇边亲了亲,才算完。
一旁伺候的小满姑娘见状,亲自凑上前来,半蹲着一边给少年笔直的放在凳子上的小腿按摩,一边微笑着恭贺道:“恭喜小侯爷,马上可就要见着长公主和驸马爷了。”
少年顾珠信纸遮住其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弯弯地盯着小满姑娘,回了一句:“可泷族长说此去我怕是要常驻那边,总觉得……有些舍不得。”
“嗐,又不是永远都不能出长安了,我的傻侯爷,什么时候回来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情?”
顾珠睫毛颤了颤,并不这样认为。
这些年他也是跟尉迟沅打听了不少朝廷上的事情,知道现在长安可不是什么风平浪静的金窝窝。
顾珠记得好多年前三表哥来扬州的时候,就已经是一身的功利,熏得他睁不开眼,现在大概十年过去了,曾经那些小豆丁一样的皇子怕是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更可怕的是,听说在长安的老相爷依旧是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皇帝舅舅听说跟老相爷感情依旧好得不得了,但依他所见,他的皇帝舅舅不知道忍得是不是快要吐血了。
这几年扬州有好几个功勋贵族因为当年欠债之事被下了大牢,夺了老祖宗的荣誉,还是老相爷亲自下的手,顾珠见微知著,感觉老相爷似乎是个很复杂的人,看上去似乎是很想要皇位,只要他放任这些贵族不管,让皇帝舅舅这个羽翼未丰之人去跟贵族斗,便能获利,却似乎根本做不到坐视不管。
再来顾珠如今看不懂大饼爹跟公主娘之间是什么关系了。
坊间传闻两人一见面便如胶似漆,两个人伉俪情深,俨然一对天作之合。
顾珠不信,但这一前一后到的信,和信上差不多的内容,却叫他不得不多琢磨琢磨。
或许大饼爹如今跟公主娘有了共识,所以关系不如从前差了。
也或许现在公主娘和皇帝舅舅因为大饼爹的强硬,终于是打算不逼大饼爹出头跟老相爷打擂台,所以矛盾自动消除,关系修复。
“哎……”顾珠手撑着额头,闭上眼睛,说,“算了,不想那么多,小满姐姐,你跟我说说去读书是谁的主意?我在扬州都只识字便可,没人叫我读那些文邹邹的文章,怎么这一下子还要去南山书院了?”
南山书院是全国考学学子们梦寐以求的学院,基本就相当于北大清华少年班,只要是能从这南山书院毕业,就绝对能靠上进士,大概等于保送清华北大的意思。
小满姑娘是宫里的老人,是公主的心腹,可以说公主做什么,说什么,想要干什么,一举一动看在小满的眼里,都是充分理解用意的。
小满姑娘轻轻笑了笑,说:“当然是长公主怕您跟您那些表兄弟生分,一块儿念书,有那同窗情谊,对您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明白了,跟未来皇帝接班人打下感情基础。
俗话说的好,这世上有四种感情最为牢固: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蹲过牢。
他的长公主娘这是未雨绸缪,因为不知道未来谁会当皇帝,所以让他每个人都去结交,去打好关系,以后好有个轻松的晚年?
可他记得皇帝舅舅很特么能生啊,有大概十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倘若这十三个儿子现在都长大了,在南山书院学习,那他岂不是要跟十三个人都搞好关系?那他哪里还有时间玩耍啊!
把他的一整天拆成十三份,也不够他去跟那些表兄弟搞关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