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仇常常在独自一人时畅想,如果人都可以不断地回到那个,自己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刻就好了。
可惜人生是只有一次的单程长征,没有人能再回到回忆的源头去了。
那是飞雪的二月,她又见到了那个总是在偷偷瞧看她的人。
那人虽然看起来年岁不大,却全然一副冷漠、严肃的模样,行走在宫里时,身旁也总是围着一大群的人。
她很羡慕他,他那么冷傲,却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围绕着他;相反的,她觉得自己并不丑陋,却总是为所有人避之不及。
那时候,她已经不记得他了,只是听从爹爹的命令,叫他世遗哥哥。
而大多数人,都要向他行礼,叫他一声:太子殿下。
她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住在长庭的了,只是看到那里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庭院,很无聊,中央的院子里有一棵槐花树,还有一个秋千。
所以她总是在槐花树下荡着秋千,无忧无虑又倍感空虚地玩乐着。
在模糊的记忆中,世遗哥哥就像守护神一样无处不在,只要她心里惦念起了那个默默无闻的身影,他准会出现,然后再如无其事地从回廊走过。
像这样肩膀都快擦破了的过客,她也是头一遭见到。
要是他能在长庭驻足片刻就好了,哪怕只是片刻。
她当时暗暗许下这样纯粹美好的愿望。
姐姐雪璎和国师徐晟在玄关处,围着世遗哥哥说着什么严肃的话题,他们总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她去问姐姐,姐姐又露出笑容,叫她不要担心。
其实,她只是感到寂寞了而已。因为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而感到寂寞又难过。
他们终于聊完了,可世遗哥哥也毫无例外地跟着离开了长庭,就像他每一次路过这里一样,轻轻来又轻轻走。
纵然她为了见他,冒着严寒在院子里荡秋千,期待着他的出现,她甚至愿意为此等上一整天,只因害怕错过每一次短短的见面,但他总是会离开。
她闷闷不乐地坐在秋千上,望着自己脚上的那双好看的缎面绣花鞋,脚底已然被雪水洇湿了。
渐渐地,夜幕降了下来,漫天的星辰仿佛都在对着那个孤单的女孩眨眼睛。
而世遗哥哥却来了。
他从背后一声不响地靠近,解下自己的狐裘披在她单薄的身上。
“冰雪寒月,绫儿怎么还不回房里去取取暖?”
见到世遗哥哥的面容,她又惊又喜又害怕,毕竟,她从来没有跟他靠得如此之亲近,在她所看到的世遗哥哥,是威严的太子也是铁血戎马的将军,她虽妄想与之亲近,却从不敢过分想象他的温柔。
直到这一日,他终于在长庭驻足了片刻,她却仿佛在长庭见到了整个锦绣的春天。
见她闷头不敢回话,世遗哥哥便在她面前半蹲了下,弯起嘴角,露出暖阳般的微笑。
“怎么?我有这么可怕吗?”
说着,他还自个儿解说起来,“我知道我平常不善言表,看起来很凶,是吗?”
她仍旧不回话,但看着世遗哥哥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像月牙一样弯起来。
于是世遗哥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故意打趣道。
“哥哥听长老们说,绫儿又偷喝了进贡的葡萄酒,气得长老们把绫儿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