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绰约新妆玉有辉(1 / 2)

后宫甄嬛传 流潋紫 8812 字 11个月前

蕴蓉牵过玄凌衣袖。笑嗔道:“三小姐神勇。皇上说赏什么给她才好呢。”

玄凌回过神來。不觉击掌道:“巾帼不让须眉。比起嬛嬛淑慧。小姨更见英姿飒爽。”

玉娆回身就坐。啜了一口清甜桂花酒。淡淡道:“多谢皇上夸赞。”

我含笑。轻轻向她摇头。暗示她不可再逞强。

玄凌此语一出。连叶澜依亦点头赞许。“的确是下了几年功夫的。”如此。玄洵心中不乐亦得随众称赞。

正热闹间。却是玄汾施施然向玉娆道:“柳树是死物。要射下一枝玫瑰亦不算太难。”他想一想。“汾想与三小姐一试高下。不知三小姐可愿意。”

玉娆到底年轻好胜。不假思索道:“王爷尽管说。我无不从命。”

玄汾尚未说话。耳垂已经红了。他轻咳一声。一指玉娆云鬟堆耸的发髻。“小姐已射了一朵玫瑰为彩。本王想射落小姐发上的碧玉凤钗做今日的彩头。”

这话是有些轻佻的。玄汾本不是这样的人。而以箭射钗也是有些危险的。不知他何以这样说。我正待出言阻止。玉娆垂下头去略略沉吟。道:“好。”

玄洵闻言抚掌不已。笑着搂过怀中美人。“三小姐孤零零站在那里也太容易了。”他兴致勃勃地请示玄凌。“不如把明苑的宫女都放出來。三小姐和她们站在一起都不许跑。也好考考老九的眼力。”他忍不住笑意。“若是射中了三小姐的凤钗呢自然要好好赏九弟。要不然射中了别的宫女的绢子簪子什么的。皇上就把那宫女赐给老九。谁叫他跟着六弟不学好。一个个孤家寡人似的。臣这做大哥的看了也沒趣。”

玄凌沉吟摇头。笑道:“射中了宫女的东西要赏他做侍妾也罢了。若射中了三小姐的凤钗。岂非三小姐也要赐予老九了。”他看我一眼。含笑道。“不妥不妥。回去嬛嬛必得跟朕治气。”

他鲜少在诸王面前这样亲昵和我说话。我低首看见玄清眸中的黯然。愈发低下头去。手指绞着扇柄上的杏色流苏。流苏绕在指上一圈又一圈。勒得手指发痛。我抬头含笑道:“三妹疯魔了呢。哪有女儿家这样争强好胜的。”

玉娆抿一抿唇。露出几分自傲的坚毅。“无妨。大姐姐。我也很想知道他是否真有本事能取到我的玉凤。”她微微脸红。“何况我又不是东西物件儿。谁说赏人便赏人呢。”

那碧玉凤钗本是用一整块上好的通水玉雕成。色泽通透温润。插在发髻正前最是相宜。乃是玉娆最爱。周珮惋惜道:“可惜。即便射中了。若是落在地上碰碎一点半点。也可惜了这上好的玉凤凰。”

玄凌见玉娆如此。也点头道:“也好。不过是赌戏为乐。彼此小心为上。”不过一盏茶时分。明苑中的宫女俱围拢了在台下。想是也沒见过这样新奇的玩意。众女又是好奇。又是好笑。纷纷议论不已。玉娆盈盈下台。择了最中间的位置站下去。

因在夏初。明苑中的宫女皆换了深绿浅绿的宫装。鬓边簪了碧玉色的绢丝花朵。众人又笑又闹。只听笑语喧哗。环佩叮当。无数美人面如春日枝头的花儿开了一朵又一朵。叫人心醉神驰。不觉眼花缭乱。玉娆只身置于其中。仿佛湮沒于万绿丛中。唯见小小芙蓉秀脸凌然出众。连玄洵亦赞叹。“不怕不识人。就怕人比人。所谓国色。进了万花丛中也不会逊色分毫的。”

胡蕴蓉以扇障面。娇笑道:“九爷可要仔细了。小心看花了眼射中个夜叉婆回去。”

玄汾岸然立于台前。只是一言不发默默弯弓搭箭。左手稳托。右手虚抱。一目微闭。一目炯炯。凝视片刻。开腔低喝一声:“中。”冰弦犹带破石声。小巧一枚白羽箭好似流星脱手。只闻得众女连声惊呼。胆小的纷纷避开。瞬时玉娆发髻上玉凤已被射中。浣碧不由跺足。“完了。完了。那玉凤可是德太妃赏的呢。这样大力道下去可不碎了。”

语未毕。却见那玉凤被射中后并不下坠。反而顺势往上而來。我凝神细看。方见白羽箭后悬着细细一根半透明的冰蚕线。那白羽箭的箭头黏住玉凤。被冰蚕线的力道一拽破声而來。稳稳落在玄汾手中。完好无损。

周珮近前一瞧。不觉扬起大拇指力赞。“王爷好巧的心思。”

玄凌见那玉凤碧生生握在玄汾手中。与他一身鹦哥绿的衣裳极是相衬。不由举杯向他。“今日的玉凤合该是你得了。正衬你的衣裳。”

玉娆髻上玉凤被摘去。她发髻松散。却也不恼。悠然折下台边一枝花苞莹白的广玉兰做钗绾好长发。只是淡淡含笑。

蕴蓉吃吃笑着。指着重上楼台的玉娆道:“三小姐这身衣衫好看。湖蓝映着鹦哥绿。也极相衬的呢。”

玄汾轻施一礼。微蕴一点笑意。“多谢小姐承让。”

玉娆伸手向他。“让我瞧瞧那箭。”说罢取过一看。不觉“扑哧”一笑。“你拔下箭头涂上了蜜胶。”

玄汾笑得有些顽皮。“是啊。我要的彩头是那玉凤。若玉凤碎了。还有什么趣儿。”说着向玄清眨一眨眼睛。“有一回我去六哥那里。采蓝说六哥拿蜂蜜涂箭头上去粘羽毛。那时我还笑六哥疯魔了。方才灵机一动才想起來。玉凤有些重。蜂蜜黏不住的。我便换了蜜胶。”他眼底有玉石一般沉冽的纯净。“你在台下时并不知我摘了箭头。怎么不叫不避。一点也不怕。”

玉娆唇角一扬。亦有顽皮的得意。“你敢射伤了我吗。大姐姐第一个不饶你。”她低一低头。“王爷不会射伤我的。”她的脸颊或许因为日光照耀的缘故。有些微微浮起的浅红。“你的射术很好。”

有一把男声沉稳响起。“老九若真伤了你。朕也不饶他。谁叫他逞强莽撞。”玉娆的发髻松松用玉兰花枝绾在脑后。醺暖的风悠悠一吹。几缕青丝轻扬。别有韵味。玄凌拿过座边一把真丝白面折扇。提笔写下几句。“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我知姑射真仙子。天遗霓裳试羽衣。影落空阶初月冷。香生别院晚风微。玉环飞燕元相敌。笑比江梅不恨肥。”提罢赐予玉娆。“这是文徵明題玉兰花的诗。小姨风华英姿。很合广玉兰笔直之气。旁的花原是俗了。”他一笑。凝目于玉娆。“等你得空画上几笔玉兰在扇上就更好了。”

玉娆翻覆一看。搁在自己长桌上。饮了一口酒。淡然道:“方才射箭时弓弦勒疼了手。想來好些日子不能画了。何况是皇上御笔亲提的扇子。臣女的画原不配画在上面。回去臣女便请大姐姐好好收起來。御赐的东西哪里能放在外头搁坏了。”

玄凌也不恼。只温文而笑。“不急。你什么时候想起來再画也可。朕等着看。”

话到此处。席上气氛已有些微妙。玄清的目光在我与玉娆之间轻轻一荡。已然明白。玄汾仰头喝了一口酒。起身行至玉娆座前。“小姐这凤凰是通水玉琢成的。”他说话的间隙。我目光一转。看见他桌上玉娆射中的那朵玫瑰已然不见踪影。不觉疑惑侍女收拾得太快。

玉娆眼皮也不抬一下。“是。”

“这玉凤太过贵重。方才汾说要做彩头本是玩笑。是汾轻率了。”玄汾把玉凤递到她面前。“这样贵重的玉凤汾不敢拿回。还给小姐吧。”

玉娆倏然抬头。眸子亮晶晶如两丸黑水银。隐隐有黯淡的光彩流动。她沉默片刻。正色道:“王爷是男子。玉娆是女儿。男女授受不亲。男子碰过的东西玉娆断不敢要。方才连皇上赏的扇子也只交给姐姐保管。王爷若不喜欢。。已是王爷之物了。丢掉也好赏人也好。悉听尊便。只不要再给我就是。”

玉娆的口气已有些无礼。我正待开口。玄清抬袖缓缓斟了一盏“梨花白”。清洌的酒香倾落于玛瑙雕觥。送至玉娆面前。他笑容清淡如朗月。“风鬟雨鬓。偏是來无准。倦倚玉兰看月晕。容易语低香近。软风吹过窗纱。心期便隔天涯。从此伤春伤别。黄昏只对梨花。”他笑看玉娆鬓发。“三小姐的头发此刻便似风鬟雨鬓。女子最重鬓发仪容。头发乱了自然心情不好。喜怒无准。请小姐饮下这杯‘梨花白’。无梨花可对。将來不会伤春伤别了。也愿小姐得佳婿。享安乐。”

他的话恰到好处地开解了方才玉娆与玄汾的尴尬。玄汾隐在唇底的笑意隐隐有一丝怡然一丝忧色。玉娆按下脾气一饮而尽。玄清压低声音。轻轻道:“梨花白是以汾酒为底。小姐若喜欢。本王让人再送些到淑妃娘娘宫中请小姐畅饮。”他眸中尽是笑色。看着玄汾道。“九弟从不轻易与女子说话。所以难免笨嘴拙舌。有得罪小姐的地方还请小姐见谅。方才听浣碧姑娘说那玉凤是德太妃给的。九弟射下了正好完璧归赵送回给太妃。也是九弟的一点孝心。”

许是酒喝得急。玉娆眼波盈盈。连耳垂珠子也漫起红意來。绯红柔软一颗。极是可爱。恰巧明苑的管事上來。奏道:“皇上。明苑新培了一品绿菊名叫‘暖玉生烟’。花朵硕大。远望如绿雾弥漫。甚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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