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
谢荷瘫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月氏是什么地方?据说他们会把女人和小孩儿烤起来吃,她宁肯不当什么公主,也不要去大月氏和亲!
“母亲,母亲你救救阿荷!”谢荷慌忙抱住了魏国夫人的腿。
魏国夫人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太后让你和亲,你难道敢不去?”
她怨毒地盯了谢蘅一眼,那恨意几乎要凝为剑羽刺入骨髓。
今日这场春日宴气氛萧肃,先是太后离去,紧接着魏国夫人也搂着小女儿回了府,留下来的人战战兢兢,不敢露出半点形色。
谢蘅沿着清溪行走,侍人在前面提着橘黄色的暖灯,她忽然听见西北传来了一阵琴声。
她不懂琴,也听出了藏在其中的孤寂。
“过去看看。”
她吩咐了一句侍人,循声而去,一直走到了落星楼,这是燕城最高的一栋建筑。
“是,郡主。”
侍人低低应着。
她上了楼梯,记不清走了多久,只记得推开门,一个着白衣的郎君背对着她扶琴,风吹起他的长发与衣袍,衣袂飘飘,风姿出众。
“谁?”
男人的指尖停在了弦上,他侧过头,露出一张令她无比熟悉的脸。
“成王。”
谢蘅让婢女侍人退下,向他行礼。
微生羽眯起眼睛打量少女:“你怎么没去参加宴会?”
他看起来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带着一股醉意,多了几分风流。
这个词谢蘅从来不觉得会出现在微生羽身上,她走上前环顾着四周:“宴会实在无趣。”
“我有时在想,生在世家宗室,就那么高高在上吗?今日的宴会抵过寻常人家十年的用度,这公平吗?”谢蘅走到栏杆前,凭栏远眺,远处灯火辉煌。
“天真。”
微生羽拿起酒,仰着脖子一饮而尽,出乎意料地他竟然笑了:“世间万物都有它的规则。”
规则?
谢蘅转过头,她看见酒液顺着脖颈流过微生羽的喉结,然后是精壮的胸膛。
她的脸有些红,撇开视线:“您认为什么是规则?”
微生羽醉意更明显了,他站起身,层叠的衣袍逆着风飘动,他慢慢一步、一步向着谢蘅走过来。
最后双手扶在了栏杆上,将谢蘅紧紧框住,他俯身,几乎要贴上她的面庞:“譬如,男欢女爱、阴阳交合。”
谢蘅的身体在颤抖,一副被吓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是,规则就不能改了吗?”
他大笑一声,转身离去。
他现在可以确定了,谢蘅并不是什么新政的拥护者,她只是一个单纯天真、尚未经历世事险恶的贵族少女。
如今的朝堂容不下她这种想法,新政也容不下她这种想法。
她注定只是一个殉道者。
微生羽的身上还残留着少女特有的香气,他忽然浮现了某种可笑的念头,很快又压了下去。
几乎是微生羽离开的那一霎,谢蘅脸上的惊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她没把握骗过清醒时的微生羽,并不意味着她没把握骗过醉后的微生羽。
她吹着夜风,俯视着偌大的燕城。
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再过三年,大月氏吞北凉、户北接连十五城,大军直侵到燕京城门。
世家宗室南下逃亡,存活者十不足一。
即使逃到蜀州,为与大月氏和谈,萧涵送出三千宗室女和亲,说是和亲,不过是好听点的充为“军妓”。
在那之前,她要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才有在即将来临的乱世之中逐鹿群雄的资格。
…………
季芙结束了一天的考察,疲惫地回到了营地,她简单地吃了几口干粮就进了帐篷,整理今天得到的数据。
“吃饭了。”
李绾一手掀开了帐篷的一角,一手捧着一碗米汤:“组长,你还在整理?”
“嗯。”
季芙点点头,今天走了五个村庄,估计要整理到深夜了:“你们都整理完了?”
她只是随意一问,并没有认为会得到肯定回复,因为要整理的数据实在太多了,自耕农的数量、人口结构、年收入、耕作工具等,还有关于地主的调查。
一边写一边还要拨着算盘,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是啊。”
李绾放下米汤,随意地拿起了案上的一张纸,看了看一笔一划工工整整的繁体字:“我说呢,难怪你整理速度这么慢。”
季芙古怪极了:“你是怎么整理的?”
李绾带她来到她住的帐篷,打开木匣,季芙迫不及待地拿起了她的整理材料。
一看之下,呆住了。
不仅写得字缺胳膊少腿儿,连数字也是使用的奇奇怪怪的字符。
“郡主教的。”李绾看出了她的疑惑,“这是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你要学我可以教你。”
和她想的一样,简体字会大大加快写字的速度,可是一想到世家随之而来的反对,季芙叹了口气,摇摇头拒绝了。
李绾不置可否。
帐篷外忽然传来一阵孩童的喧闹声和哭泣声,季芙身为组长,先李绾一步走了出去。
见营地里多出了十来个蓬头垢面的小孩儿,脏兮兮的面孔,浑身散发着一股臭味儿。
“他们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十年里,你我曾挥手栉风披雨,
乾坤都在掌中握紧。
——《有敌相惜》by音频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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