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禁足的三天里,谢蘅编好了《基础课本》, 分为语文部分和数学部分。
语文部分是最基本的简体字学习, 数学部分包括加减乘除和几何知识。
“郡主, 抄好了。”
宫女把誊抄好的《魏文经》递到她的案前, 谢蘅扫了两眼, 两个人的字迹一般无二, 她满意地说道:“给成王送去。”
“是,郡主。”
宫女退下了。
殿下的小太监正小心翼翼地把《基础课本》的书稿装订成册。
书籍实在是太珍贵了。
即使世家都有万卷藏书, 可大多数平民, 拥有的书籍不过寥寥几本。
谢蘅出了书房,到了季芙住的侧殿,她被禁足, 季芙也不好出门,她进去的时候季芙正在看书。
“芙姐姐, 与我同向太后请安。”谢蘅靠在窗边, 阳光映着她的面容,像是四照花绵白的颜色。
“应该的, 待我收拾一番。”季芙放下手中的《列国志》,起身说道。
“没问题。”
谢蘅微笑道。
季芙梳洗完毕后, 两人向永寿宫走去,永寿宫离前朝极近,按理太后不该居此宫,但天子尚未行冠礼,仍由太后处理政事, 故也无人说道。
这是季芙第一次进永寿宫,与她想象的奢靡华丽不同,低调得有些朴素,甚至比不上魏国夫人的居所。
太后坐在主殿之上。
“蜀州郡守之女季芙拜见太后娘娘。”
季芙跪拜在地,久浸权势传来的威压让她不敢直视太后的面容,听说太后是有名的美人,与先帝伉俪情深。
先帝还是衍王时,太后嫁与先帝十年未有子嗣,先帝坚持不纳姬妾,景帝萧彻死后,先帝入京即位,可惜没几天便驾崩了,连登基大典都没举行。
要不是成王力排众议扶幼子上位,太后母子怕没有容身之处。
所以也有传言说成王与太后关系匪浅,否则如何能自由出入宫廷?
谢蘅走上前,细细地端详了一眼太后的容貌,一双凤眼不怒自威。
“看哀家做什么,来。”
太后放下批阅奏折的朱笔,让她坐到了自己身旁,抱住了她:“成王罚你禁足三日,可知错了?”
“知错了。”
谢蘅乖巧地点头。
太后这才抬眸看向季芙,过了半晌才意味不明地开口:“生得倒是不错,起来。”
“是,太后娘娘。”
季芙站起来时后背已是一片冷汗。
“太后娘娘,该用药了。”从内室走出一个端着药碗的太监。
太后皱了皱眉:“这药苦,哀家不爱喝。”
“太后娘娘哎,药都是苦的。”太监对着谢蘅行了一个礼,“郡主来了,想必劝太后娘娘喝药也容易些。”
谢蘅微微颔首:“姨母,我要看着您喝完。”
“你啊。”
太后放开了她,点了点她的额头,吃了盏子里几个蜜饯,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可以了?”太后微笑着问她,“政务繁忙,哀家也不留你们了,你带季芙去宫里转转。”
谢蘅站起来,“我明天再来看您。”
“去,我给你们准备了点东西。”
太后揉了揉太阳穴,似是精神不太好,谢蘅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谢蘅和季芙走出万寿宫时,与来时相比,多了几车的赏赐,除了给季芙的见面礼,还有给她的东西。
太后真的宠爱她,她被禁足三日,虽然面上不说,可早早地备了礼物安抚,估摸着也是心疼的。
谢蘅和季芙回到叠鹤宫后,她让宫人们打开箱子,一打开,愣住了。
——整整万两黄金。
在谢家发生的事,太后全都看在眼里,谢蘅走到窗边,深深地凝望了万寿宫的方向一眼。
这个手握端朝最高权力的女人不久后便会死去。
——病逝。
“郡主,成王宣见!”
还没等她想出什么,一个侍人慌忙跑来内殿:“这可如何是好,要称病不出吗?”
“去。”
谢蘅敛眸:“他还敢杀我不成。”
微生羽却性情冷厉,毫不留情地铲除新政党羽,可太后尚在,他又能如何?
季芙担忧地望着她。
“芙姐姐,不必担心。”她轻声道。
成王的人等在了宫外,她带了一批宫人乘着轿子去了东阁。
——处燕城之中,是成王处理公务的地方。
可见太后对他的信任。
踏入东阁,微生羽宽袍大袖,俯在案前描着一幅画,墨色长发随意地挽了髻,风吹起他的发丝。
风姿绝佳,也如一幅画。
他抬头,露出一张英挺的容貌,眉间一粒殷红的朱砂痣稍稍冲淡了久居高位的迫人气势。
“过来,帮我研墨。”
出乎意料地,他没有说《魏文经》的事,一路上谢蘅想了许多话都哽在了喉咙口。
“好。”
谢蘅应声走过来,立在一旁帮他研墨,微生羽画的是山水,巍峨绝壁,犹如天渊。
她只是一瞥,移开了目光。
微生羽画完这张画已是一个时辰后了,他取来火折子,烧了画。
“成王殿下,为何要烧?”谢蘅不解地问道。
“不满意。”
微生羽手中的画化为了灰烬,只余下手中发烫的一角,他走回案前,开始写奏折,淡淡地说道:“继续。”
继续?
谢蘅的腿有些麻木了,可还是得继续研墨,她意识到微生羽不能杀了她,却有办法折磨她。
世人害怕微生羽不是没有道理的,光她看微生羽写的奏折,不是上书贬谪官员便是流放其家,女眷孩童充为奴隶。
——竟包括出过三代阁臣的李家。
她脸上微微露出几分惊惧,很快便藏住了。
她一直从未时站至亥时。
微生羽开口让她走的时候,她的腿已经僵硬得无法移动了,手腕也酸痛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