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板烧(1 / 2)

冯问兰没想到自己只是客套一下想蹭个烤鱼, 竟然给自己蹭了个种菜的任务,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已经说出口了,她也没法收回,只好捏着鼻子答应了下来。

决定了做什么, 严墨戟派钱平出去打听青州城的鱼市情况,自己则准备去考察一下店铺的位置。

出门前,严墨戟看了眼一直坐在一旁沉默着喝茶的纪明武,问了句:“武哥, 你什么打算, 要开一家木工坊吗?”

纪明武抬起头来,看他一眼,沉默了一下, 慢慢放下手里的茶杯, 轻轻吐出两个字:“杀鱼。”

“?”

纪明武这次多说了几个字:“给你杀鱼。”

还没走出门的钱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回头看看一脸认真的小师叔,三步并两步赶紧跑出去了。

——堂堂“宗师之下第一人”,去给一家烤鱼火锅店杀鱼……小师叔的心思真是难猜。

严墨戟愣了片刻,才惊喜地问:“武哥,你要来给我帮忙吗?”

纪明武点点头:“嗯。”

“你不打算开木工坊?”

“嗯。”

“可是……武哥你的梦想不是超过你的师傅吗?”严墨戟有些犹豫。他虽然很心动刀功精湛的纪明武能来帮他杀鱼,可如果为此耽误了他家武哥追求梦想, 那就有点不值得了。

纪明武有些无奈,又不好明说,只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严墨戟的胳膊:“无妨, 我有数。”

严墨戟有些迷惑,不过看他家武哥一脸笃定的样子,也就没有多问,高兴地也拍了拍纪明武的胳膊:“那太好了,武哥你的刀功,绝对能火!”

带着愉快的心情出门,严墨戟临走之前看到一个人坐在院子角落里、面相阴沉的蒋老头,忽然有些不放心。

之前蒋老头自己又找上门来,严墨戟也拷问过他之前的经历。经过这一路上与镖队那些武人们打交道,严墨戟对江湖险恶也有了新的认识。

底层的江湖人被逼走歪,很多都是无可奈何。能够像镖队一样有个正经行当混个温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严墨戟留下蒋老头的时候也考虑过了,如果蒋老头也属于被逼无奈的那种,那他可以给蒋老头一个“劳动改造”的机会;如果蒋老头是穷凶极恶之徒,那他也不会为了火阳功夫把他留在什锦食,引狼入室。

按照蒋老头自己所说,他少年时跟随师傅习武,后来师傅在一次江湖斗争中罹难,他就一边练武一边讨生活,过了很多年穷日子,便做起了偷盗和绑票的买卖,以图银钱享受。

而且他还说自己这些年做下绑票和偷盗无数,从未害过一人性命。

这话说出来,莫说钱平和冯问兰,严墨戟自己也不太信。

——一个山贼加大盗,从未害过人性命?

蒋老头辩解道:“诸位有所不知,若非我从未撕票过、取财不伤人,我也不会得个‘与人为善’的名声;有这个名声在,那些大户人家的家眷被我掳了,大都痛快地出银两,钱货两讫,人完完整整地回了去,我安安生生地得了财,事后他们也不会刻意花精力报复,岂不美哉?”

严墨戟忽然快不认识“与人为善”这个词的意思了。

说到后面,蒋老头甚至有些自得:“以我所见,那些动辄杀人越货的,都是些最低级的毛贼,一辈子也混不出个大出息——‘与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才是混迹江湖的法门。”

众人:“……”

钱平忍不住道:“可你不就在跟你口中那些杀人越货的毛贼混迹在一处?”

那独臂山贼嘴里喊的“男人全杀光”,他可听得清清楚楚。

蒋老头脸色变了变,犹豫了下,叹道:“我原都是独来独往,偶尔也会接些旁人的雇佣——这次就是那韩当家花了好些银两雇佣我,所以我暂且与他们一道,实则并非一路人。”

——这话说出来更可笑了,去做山贼的,大都是吃不起饭的人,有雇佣蒋老头这个级别的高手的银两,何不自己拿去快活?

蒋老头一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他们不信,迟疑了半晌,才咬牙坦白:“实际上,那韩当家以前也曾是做行窃行当的,我们从前也算是旧相识。只是他两年前偷了个好宝贝,被人追杀,胳膊也被人砍了一条去,销声匿迹了一阵子。前些日子他忽然找上我,说他偷的那宝贝实际是个藏宝图,但他一个人实力不济,邀了别的势力,又怕被卸磨杀驴,才雇佣我做他的保镖,给他撑腰;因着距离他们约好的时候还差些日子,我就先在他们寨子住下了。”

“他就不怕你卸磨杀驴?”

“我蒋老头这么多年的好名声,自然不是白混的。”蒋老头眼中闪过一丝自得,“贪财但不惹事,不伤人不结仇,否则我哪能安安生生混到现在?就算是被韩当家雇佣,我也从未伤过一人!”

说完他看向这些人里做主的严墨戟,恳求道:“严少爷,这次是我有眼无珠冲撞了您,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关于那宝藏的事,您若有兴趣,我也可以完全交代。”

严墨戟对什么江湖宝藏毫无兴趣,因此听过就算了。他沉吟了一下,抬起头,眼神不算凌厉,但是带了些冷漠:“你说你被韩当家雇佣也没有杀过人?”

“对对。”

“可是你这个级别的高手摆在那里,那些因为韩当家那伙山贼而死伤的人,又怎么会没有你的责任?就像这次,若没有你,钱平一个人可以摆平韩当家所有人,又怎么会有几位保镖不幸?”

蒋老头脸色一白,苍老的嘴唇嗫嚅了两下,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这个级别的高手,韩当家雇佣他来自然不会白摆着,因此与他说好,出来打劫时要他一同出来,韩当家劫道时,他负责打发那些行镖队里的高手。

——只要不是自己杀了人,就不算违背了自己的信条。

——至于韩当家杀的人,跟他又有什么干系呢?

这些话在蒋老头嘴里转了几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面对着这严姓青年并不算凌厉的目光,蒋老头忽然感觉有些气短。

“所以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也不算无辜。”严墨戟最后面无表情地宣布了他的判决结果,“问兰给你下的药不会解除,你就好好劳动改造吧。”

这事就这样定下了。

——严墨戟后来也打听过,青州城附近确实有个外号“与人为善”的蒋大盗,也确实如同蒋老头嘴里所说的,只求财、不伤人,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因此这次钱平要出门,他就折返回去抓了冯问兰:“问兰,钱平出去了,你一个人搞得定蒋老头吗?武哥行动不便,你帮我照看点。”

冯问兰:“……”

——东家,你以为蒋老头是为什么这么老实的坐在那里,什么小动作都不敢做的?

得了冯问兰的反复保证,严墨戟才放心出去了。

他前脚刚出门,纪明武就从屋内走了出来,眼神淡淡地看向了蒋老头。

蒋老头顿时哆嗦了一下。

青州城比严墨戟穿越来的小镇大气了许多,那些正经的酒楼茶肆,大都是两三层楼高的大店,只有少数路边小铺子,才可怜兮兮地开着一扇低矮的小门,混在夹缝中求生。

严墨戟按着《青州志》里简单的描述,直接去了牙行,打算直接从牙行买一间铺子。

之前在镇上的时候,还能自己去查看,但是青州城实在是太大了,光凭两条腿跑一圈青州城,恐怕就得花好几天的时间。

牙行对这种大宗交易自然是万分欢迎,严墨戟身上还穿着苑五少爷慷慨赞助的皮草,唇红齿白看起来还有几分贵气,被牙行的伙计当做贵家少爷,热情地请进雅座。

在牙行挂了名的铺子确实不少,严墨戟内心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存银,相中了一家在岁安街上的三层酒楼。

这间酒楼其实面积不算太大,好在铺子位置还行,岁安街连着城隍庙,每七天都有庙会,届时人流量特别大,街道两边的店铺大都会在庙会当天卯足了劲儿揽客。

其实严墨戟在小镇上赚了一年的钱,什锦食的生意又如此火爆,再买大点的酒楼也买的下。只是按照他的想法,还要开个恒温大棚来种新鲜蔬菜的,这部分钱就得提前预留出来了。

看准了地方,严墨戟痛快地与牙行签了契约,拿到了酒楼的钥匙。

这么一折腾,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了。

出了牙行,严墨戟看看天色,心里琢磨了一下,一路问了问行人,从附近的肉铺里买了些海蟹和花蛤,一路拎着回去了。

海蟹剁开,与花蛤一同清水大火炖煮,煮到鲜味都出来了,再加些黄酒转小火慢慢焖;鸡蛋和面,摔打劲道后做成拉面,就着海蟹汤直接煮熟,最后再卧上个鸡蛋。

冬季的海蟹格外肥美,煮出来的鲜汤也滋味醇厚,用来下面再恰好不过。

“上马饺子下马面”,严墨戟前世儿时听大的俗语,母亲送父亲远行打工之前,都会给他做一碗饺子;父亲回家,母亲也会给父亲煮完面。

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了严墨戟这里。

海蟹拉面严墨戟做了不少,自己、武哥、钱平、冯问兰一人一碗,还给提供落脚处的苑五少爷送去了一碗。

最后给蒋老头也打了一碗。

就算蒋老头是以俘虏的身份加入什锦食进行“劳动改造”的,严墨戟也不至于在一口吃的上为难他,所以也就一视同仁了。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