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吴娘子那收获一大口心灵鸡汤和一把新鲜的盐揉香椿, 严墨戟很快就恢复了平日的活力。
——没啥, 后面跟武哥好好沟通一下,要是武哥真的很想要孩子,那大不了分手嘛!失恋而已, 没有失恋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男人最重要的还是事业啊、事业!
决心做个沉迷事业、无心恋爱的男人的严墨戟重振旗鼓,回头开始调查起王二来。
郑小娘虽然处理了,可她不过是被人当枪使,真正针对什锦食的还是那不死心的王二。
上次王二来偷账簿, 严墨戟后来也多少打听过王家的情况。
这王家和镇上的里长有沾亲带故的关系, 还有两处铺子固定产,便自以为算得上这镇上的豪门贵族了,整日里鼻孔看人, 除了对苑家这样的真正的大户人家, 面对普通老百姓都不屑一顾。
最初不知道为啥就来煎饼摊子找茬的王大婶是王二的亲娘,一共生了五六个子女, 王二是唯一的男丁,最是受宠。也因此被惯得游手好闲,整日喝酒赌钱,也亏得王家还算有几分家底,现在还没被王二败光。
王二这次指使郑小娘散步什锦食的坏话,难道也是盯上了什锦食这间铺子?
严墨戟“咔嚓”一口咬了一口刚从家里藤架摘下来的嫩黄瓜, 一边嚼一边想:还真把他什锦食当成人人都能来分一杯羹的肥肉了?
——嗯,这黄瓜味道真不错,新鲜、水灵。
纪明武恰好出来, 看到严墨戟从院子里的藤架上直接摘了黄瓜吃,微微蹙眉,提醒道:“洗干净再吃。”
严墨戟停顿了一下,本来想像平时一样插科打诨调笑几句,但是话憋在嘴边,又觉得说不出来。
——唉,自己果然还是有点在意……
严墨戟缩了下头,没有说话,乖乖拿着黄瓜去洗了,留下纪明武站在原地,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他感觉自己这个男媳妇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似乎对他有些生分,但是一时又说不出来。
…
严墨戟找到李四,让李四去打探一下王二最近的动向。
李四知道前因后果之后,义愤填膺、摩拳擦掌:“东家放心交给我!”
见他这幅样子,严墨戟不得不又嘱托了一句:“你就去打听一下他最近在干什么,别像上次一样打断他腿了。”
李四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咳,上次他的腿不是我打断的。”
严墨戟斜睨了他一眼,假笑道:“没事,你记住就行了。”
——以前他只当李四是个普通伙计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李四是江湖中人,当时王二的腿是谁打断的还用猜了?他倒是一直没看出来,李四竟然还是这么无法无天的人啊。
只是奉命行事的李四颇为郁闷地接住这口黑锅,灰溜溜地跑出去了。
不多时,李四就带着打听到的消息回来了。
自从断腿养好之后,王二似乎收敛了不少,酒家和赌场去的也少了,听说还跟家里学起了做生意的门道,把王大婶可高兴坏了,天天在外头吹嘘她家二郎浪子回头,将来肯定能比那什锦食的严墨戟做得更大。
因着王二有了“洗心革面”的征兆,王大婶开始张罗起说亲的事情来,想赶紧让王二娶妻生子;听说前阵子王二和郑小娘走得近,自觉高人一等、她的儿媳也该高人一等的王大婶看不上郑小娘,还四处说了不少郑小娘的闲话。
听完这些,严墨戟看着李四:“就这些?”
李四有些尴尬:“就这些……”
——他不是专业探查情报的刺客,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听着就头大,探查到这些真的尽力了。
严墨戟也不是为难他,见李四一脸愧疚,就没多说什么,让李四忙他的去了之后,托着下巴沉思起来。
这王二听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严墨戟从原身记忆看,怎么也不觉得王二那除了嫖之外五毒俱全的模样,像是会改邪归正的样子……
一时没想出切入点,严墨戟正想要不要干脆直接给王二家的铺子整点商业麻烦,让他们无暇对自己使坏的时候,乔大妮又来拜访了。
——乔家这趟浑水看来还非得自己去淌了啊……不管怎么说,先看看这乔家是打的什么算盘。
这次乔大妮过来倒不像是上次那样打扮得那么娇艳,身上那股刺鼻的香粉味也没有了,只有淡淡的甜香,不知怎地让严墨戟感觉有些熟悉。
这次严墨戟耐下心跟她废话了半天,在乔大妮试探着问严墨戟有没有打算合离的时候,严墨戟装作犹豫的样子,憋了半天没有说话。
乔大妮以为严墨戟已经动心,顿时眼前一亮,也不顾忌男女之防了,凑近严墨戟低声道:“墨戟哥,你要是想合离,可得趁早啊……纪家要是不同意,爹娘也有法子治他们!”
严墨戟脸上浮现出一抹彷徨,故意有些犹豫地道:“可是和纪家合离之后,我能去哪儿呢?”
——有门!
乔大妮心头一喜,左右看看无人,又凑近了些,身上的甜香更加浓郁,说出来的话却出乎严墨戟的预料:“墨戟哥,你还记得王二哥不?”
王二?
这里怎么也有他?
严墨戟怔了一下,心里隐隐多了些猜测,不动声色地道:“记得,怎么了?”
乔大妮掩住嘴,低笑了一声,给了严墨戟一个眼色:“那王二哥其实对墨戟哥你一直一往情深呢,当初就来咱们家求过亲,只是被纪家抢了先;现在听说你在纪家受了委屈,几次都想来为你伸张呢!”
严墨戟脸上的神色变得愈加微妙,稍稍掐了一下自己的腰,免得自己把真情实感流露出来:“哦?”
“王二哥还说了,只要墨戟哥你愿意,你合离之后他立刻就把你娶回家去!还承诺说他绝不纳妾,一辈子对你好!”
严墨戟想起王二那张猥琐的脸,强忍着自己变脸的冲动,故意又问:“那我这铺子可怎么办呢?”
没想到严墨戟会主动提起铺子,还想着迂回着再不经意提起的乔大妮顿时一喜,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哼,看来这便宜哥哥倒也有自知之明,碰到事情就只能依仗咱家嘛!他一个做男妻嫁出去、又合离了的男人,说出去好人家的女儿怎会乐意要他,要么娶个不入流的农家女,要么也只能嫁那些好男风的人家了!就算有几个钱,还不是被家里拿捏得死死的?
当下乔大妮按捺住自己迫切的心情,故作矜持地道:“你的铺子,当然是墨戟哥你自己做主了……你若觉得一个人做不过来,咱家也可以帮忙。”
严墨戟挑了挑眉,心里敞亮:看来乔家打的主意是把自己嫁给王二,然后把什锦食攥到他们手里?
——就算自己真的答应嫁给王二,这家人哪来的信心,王二不会出手跟他们抢铺子?
——除非……他们跟王二已经提前分好蛋糕了?
严墨戟眼睛眯了一下,装作心动,又套了几句话,感觉乔大妮这里的话已经套得差不多了,才满意地端起面前的锈茶轻轻喝了一口,笑着道:“大妮,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不过这毕竟算是大事,我得好好思量一下,你先回去吧。”
乔大妮没有得到严墨戟确切的答复,有些不甘心,只是她又纠缠了几句,严墨戟始终没有松口,她也只得一边心里骂着严墨戟不识相,一边告辞离开了。
等乔大妮离开了,严墨戟才皱起眉,轻轻揉了揉鼻子。
这次乔大妮没有搽香粉,严墨戟闻到她身上有股熟悉的甜香,像是什么果子,又像是什么酒水。
这种味道,严墨戟之前只闻到过一次。
——王二。
那次王二来偷账簿被李四抓了,严墨戟审问他的时候,王二身上就有这种香甜的气味。
乔家……果然和王二有所勾搭?而且还那么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
严墨戟又让李四去打探了一次乔家的近况,这次李四收集回来的消息多了不少。
严墨戟印象中,乔家家底还算殷实,应当是不缺钱来着;但是李四打听回来的消息,却让严墨戟吃了一惊。
乔家现在很缺钱。
乔家一直都经营着一家酒铺,以酿酒为生,以往生意倒还算不错,只是最近乔父赌钱带着儿子,赌得起兴也没管自个儿儿子去哪了。
那个算得上严墨戟弟弟的乔小郎君在家被惯坏了,又喝了酒,竟然在赌场大闹,冲撞了赌场老板林爷的小妾,那小妾原已经怀了身孕,身子又虚,竟然被折腾得流产了!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林爷扣下了乔小郎君,狠打了一顿,还放出了话儿,要乔家拿出两百两银子,否则休想见到人!
乔家夫妇把这个独子看得比命根子都重,哭了一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是两百两银子对普通人家可不是个小数目,乔家又好酒好赌,家中就算有些存银也不算多,哪能一下子拿出两百两来?
若是要说如何迅速筹到两百两银子,那就是把酒铺卖掉了。
可是这酒铺是乔家全家人的经济来源,乔家夫妇是想传给子孙后代的,哪能这么卖出去!
而乔大妮前些日子刚说了人家,还未正式结亲,对方听说了乔家这档子事,已经隐隐有了些退意,生怕乔大妮要抠挖婆家的家底去填补娘家。
一来二去,眼看着家都要散了,乔家就把目光盯上了严墨戟的什锦食。
听了这些前因后果,严墨戟摸着下巴,微微有些疑惑:“听起来,好像和王二没什么关系?”
李四补充了一句:“听说乔掌柜这几日都在往里长家跑,想请里长为他说说情,让林爷别难为乔小郎。不过里长与他们无亲无故,自然是不会搭理他们。”
“所以……这是打算把我当做敲门砖,去敲开王二家的大门?”严墨戟有些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一时之间愤怒还没有升起,只觉得有些可笑,“他们还把我当他们的所有品呢?”
原身在家的时候,乔家父母对他说得最常见的一句话就是“你是我们买下来的,一辈子都该听我们家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