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赵率教不敏感,他从进了蹬口,鼻子里填充的就是血腥味道。更为夸张的是,还有一堆军卒在营门的一侧收拾夜里猎到的狼皮。进了御帐,永康侯这个身上有伤的人,还呆在天子的身侧。
朱由校板脸对永康侯说:“谁告诉你朕受伤了?”
永康侯跟随天子俩月了,熟悉了很多,嘻嘻笑着回答:“陛下,大家都知道你受伤了哦。就是看着伤势也不重,想着陛下也是为了稳定军心,就没说破啊。”
朱由校泄气,放松歪去一边,靠坐到方正化塞过来的棉袄上去了。既然都知道了,自己还是挑个舒服点的姿势坐了,但他嘴里却没放过永康侯。
“看把你们能的了,还知道朕要稳定军心。”
赵率教见天子不答话,上前两步问道:“医士怎么说?”
方正化在一边接话道:“赵参将,陛下的几处伤口都收口了,轻的地方已经结痂了。陛下没让医士进御帐,怕军心动摇呢。”
赵率教张大嘴巴,手指点着永康侯。
“你还能好好地站这里,你的脸呢?”
永康侯咧嘴苦笑,“赵参将,我就是双腿好好的,才出来支应白天的事儿啊。我要吃饭不靠人喂,就能挣破了伤口呢。”
朱由校闻言立即问:“给你的药膏呢?你没用?”
永康侯回避天子的目光,假装没听到天子的问话。
朱由校不高兴了,吩咐方正化:“去拿盒药膏来,给永康侯在这里换药。”
永康侯赶紧说话。
“臣谢陛下关心。是臣看自己的那两个护卫伤的太重,他们都是为了救护臣的。亏得有陛下的灵药,不然他们以后就不能再跟随臣了。臣这点儿小伤口,慢慢将养,有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差不多了。”
方正化动作很快地捧着换药用的东西出来了。朱由校示意赵率教上前按住要躲的永康侯。
“先把他的军袄扒了,他腰上的伤要紧。永康侯,你给朕老实一点儿,莫非你是想要朕给你宽衣吗?”
永康侯不敢动了,任由赵率教把他的大氅、军袄都扒了,御帐里再是比别处暖和一些,但冷丁光着上身也让他激凌凌地猛打哆嗦。赵率教看着永康侯腰间已经浸出血色的白布带子,眼角湿润,转头把两个碳盆搬到永康侯身前。
方正化手脚利索地一层层解开了布带,将烈酒撒到伤口处,痛得弯腰等着处理伤口的永康侯,一下子直腰跳起来。
赵率教看着永康侯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我*你的先人板板,你这样的伤势,不老实地躺着养伤,你这是要作死呢!该。”
他伸手抓过酒瓶子,要继续往伤口处倒烈酒,好好治治永康侯。
方正化赶紧拦住他,“够了,够了。军中的烈酒有限,你看他身上还有几处伤口呢。”
赵率教瞥着永康侯的另几处伤口,不甘地放下酒瓶子,对方正化说:“一会儿我来给他洗伤口。”
永康侯呲牙咧嘴哎呦着,由着方正化动作利索地把药粉撒到还出血的伤处,再用银挑子把药膏细致地抹到止住血的伤口上。
朱由校在一边说:“这药膏涂上了,你先去后帐烤火,等药膏都吸收了再包扎。方正化,你看好他,然后再送他回去躺着。赵卿,今儿行营里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
赵率教应道:“陛下放心,臣今日会管好行营的。”然后他伸手迅速地从永康侯手里抠出掌军值日的印信,嘿嘿地冷笑一声。
“今儿先饶了你,我去巡营了。陛下也多躺躺,臣会与杜总兵交代行营里的事儿,若没有急事儿,就等晚膳的时候再来见陛下了。”
“好,你去,都交给你了。”
赵率教给天子行礼,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点点的帐帘子缝隙,把壮实的高大身躯挤了出去。
杜文焕带着万二的生力军在一个多时辰后到了行营,让整个行营的士气都为之一振。这回连朱由校也不再强撑着做那一天巡视三遍营盘的事情了。白天夜里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他和赵率教等榆林卫的人。等宋光夏在军卒的搀扶下,能够到御帐露露脸的时候,吴尽忠才能够坐起来自己喝粥。
杜文焕这两来月带兵在外也是蛮辛苦,但他每日早晚必到吴尽忠床前探视。除了二人既往有几分交情,就是有点儿兔死狐悲的感觉了。
“老吴啊,你这是运气好啊。要是你在西宁镇倒下了,都未必还能坐起来的。”
吴尽忠点头,开始他虽昏沉沉的,还是知道他带来的那些郎中都束手了。自己能捡回来一条命,全是靠着天子从京中带来的好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