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尽忠得知天子在蹬口被蒙古人伏击,立即被吓得魂飞魄散。他抓住传令兵问明天子没有受伤,一把甩开传令兵,按着噗通噗通急速跳动的心口处,好半天才喘匀了气。
这要是自己麾下的军卒,非一刀劈翻了他不可。
“禁军伤亡多少?”
“好像有好几千人。军中的药物也不怎么足。”
“废话。几千人受伤呢!天子怎么可能带那么多的伤药。传令,把军中备着的伤药、医士,还有城里的郎中一起都带上。”
吴尽忠咆哮起来。
那传令兵见了吴尽忠凶煞恶神附体的模样,有些害怕地往后缩身子,但是职责所在,还得把该说的话说完。
“吴将军,信,杜将军给你的信,你还没看呢。天子要你查是不是宁夏卫里有蒙古人的奸细。”
吴尽忠快速将杜弘域的来信看完,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要是换个人让吴尽忠查奸细,吴尽忠可能立即会翻脸破口大骂的。不查奸细那些回回儿还时不时地找点名目要闹乱子呢。可是现在天子怀疑宁夏城里有人给蒙古人报信了,那就得去查啊。
“来人,快去把王巡抚请来。”
巡抚王之采得信来的很快,他几下就理出了头绪。
“吴总兵,依我所见,陛下被伏击之事不宜张扬。你明日带着人马去蹬口增援天子,对外就说是例行巡查山口了。今儿就派人用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去将固原总兵杨麒追回来、与我一起主持宁夏镇的军营防务等,免得鞑靼趁机进攻宁夏镇。那杨麒是与李总督一起离开的,我猜他们走的不会太快。”
吴尽忠摸着下颌的长须犹豫了一下,“我得把军中的医士、还有城里的郎中都带走。几千人受伤呢。陛下遇袭之事恐怕瞒不住有心人。”
“你带人离了宁夏镇,我立即关闭城门,不许进出,断绝内外消息交通的可能。能捂一日是一日。”
“好,你守住宁夏镇,没人能出的了城,这个消息就能捂住了。待我把山门口那一侧的草都烧的差不多了,鞑靼大军不过来还好,来的人马越多越容易出乱子。”
王之采不想给吴尽忠泼冷水,大雪覆盖下的草原,想烧就能烧得了吗?!
宁夏镇距离发生战事的蹬口差不多有五百里远,吴尽忠带着五千人马,宁夏镇的郎中都被他捆在马鞍上,沿着前几日天子带兵走过的车辙一路疾驰,硬是在辰时刚刚放亮、酉时正就黑天的西北雪地里,狂奔了一日到了天子的行营。
昨天一早派出去的传令兵,吴尽忠这么快的就到了,令朱由校大吃一惊。
吴尽忠摇摇晃晃地咧着干裂的嘴唇,先捡重要的事情回禀给天子。
“陛下,臣带了军中所有的医士、还把宁夏镇所有的郎中都带过来了。伤药等也带了来,就是没背粮草过来。”
他毕竟不是年轻力壮的传令兵,一天能跑五百里已经超越他这个年纪的极限了。
“好,好。辛苦你了。曹化淳,先倒杯温茶来给武将军。”
吴尽忠一仰而尽,然后抽抽鼻子,看看曹化淳,然后看向朱由校。
“陛下受伤了?”
这灵敏的鼻子,简直了。
朱由校见躲不过,就将食指竖在唇间,“嘘”了一声。
“军中尚无人知道朕也负伤了,你不要说出去,免得军心动荡。”
吴尽忠瞪眼,“杜弘域他们几个年轻人干什么吃的?怎么会令陛下身边缺了护卫的人。”
朱由校双手下压,“别喊,他们都受伤了。方正化,你去把吴将军带来的医士、还有郎中安排了。军中现在正缺的就是他们这类人了。”
吴尽忠接过曹化淳再次递过来的茶水,堵住自己的嘴巴。他真的想冲出去抓住随扈的将军们,问问他们是不是都是白吃饱的?
“朕与你明说,是朕令丰城侯展开龙旗,以吸引蒙古人的注意力。换取刘渠等人能够以三对一尽快地斩杀蒙古人,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你不用张那么大的嘴。朕身边的护卫每个是英国公和定国公亲手试过的,都能着呢。能赢就可以了。不然一团混战,咱们的军卒可能会伤亡的更多,付出的代价更大。”
吴尽忠可不是像天子这么想的。要他说就是多伤亡五千的军卒,也不能让天子有伤。刀枪无眼的战场上,谁敢保证谁就是轻伤,谁就能不死呢。他甚至还想说护卫那么能,怎么还让你负伤了?好在他还有一丝理智在,知道不能跟天子呛声。
只能硬生生地压下满腹的不满,婉转地劝谏道:“陛下,让臣不说可以。但是你得答应臣再不能以身犯险了,尤其是以身为饵之事可不能再做了。你与臣回转宁夏镇。”
朱由校立即表示接受了他的劝告。
“放心,朕不会再做以身为饵之事了。但是回转宁夏镇却不必的。”
吴尽忠的黑脸立即勃然变色,他站起来拉卡着双腿,非常着急地叫道:“陛下,蹬口这里没有可依仗的地方,万一鞑靼大军围过来……”
朱由校示意曹化淳压着吴尽忠坐下,缓缓地说:“吴卿,你的心意真都理解。但是回转宁夏镇就不必了。你想想蹬口的北边就是阴山,鞑靼想集合大军翻过阴山是不可能的。贺兰山和这边的山口你一直都守得很好。唯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