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涟在家休息三日, 然后去吏部办好勘合转去户部做郎中。户部尚书李汝华特意把他叫过去, 与他推心置腹地说起天子对隐田隐户等的处理办法。
“文儒,你也知太仓空置多年。陛下有意将各部的财权统一到户部,各部要在冬月的时候做好下一年度的预算, 然后在腊月里讨论。这样户部的位置会越来越重要,也与隐田的核查有关。
若是大明应缴纳赋税的耕地都能按照实际足额缴纳, 则朝廷不再缺银两、百姓也不再为赋税、徭役所苦。六科的其他人都被划去了都察院, 被分派到各省去核查官员自报的隐田数量是不是属实。再则陛下是坚决要收商税, 是三什税一。”
杨涟皱眉,“这个商税可是比较难收的。”
李汝华赞同, “陛下心意已决, 说天下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士农工商, 没有哪一个也不行。士人取消了优待, 江南已经有不平的舆论。再一个就是匠户制,陛下也要予以取消。”
杨涟不知道该怎么评说陛下了, 他试探着问道:“部堂大人的意思呢?”
李汝华苦笑,“事情进到这一步由不得我们不跟着陛下走了。陛下前些日子带人去了工部的匠作坊, 然后命令工部把匠作坊的环境做了大修改, 直言要使匠人能够积极主动做好事情,必须要他们发自内心地想做, 而不是靠着监工的鞭子。”
杨涟点头, “这话有道理。学子读书也是这般的, 必得他自己内心里想学才能够学得好。”
“你倒是能跟上陛下的想法。算啦, 这些先不说了。老夫就将核查隐田一事全部交与你,做的好,老夫与你请功。要是做不到位,我们户部、老夫与你可就是大明的罪人了。冬月底前,派出去的御史都将回到京师,带回来各地最新的鱼鳞册,这样我们户部就有了明年全年的收入预算。”
杨涟站起来表态:“部堂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全力以赴做好此事。”
“文儒,我知你是清廉、慎重、有能力之人,核对鱼鳞册的时候,你可以调轻信重的人来户部帮手,户部还缺郎中的。”
“谢部堂大人信任。”
“还有一事儿就是南京六部与京师六部合并,南京户部尚书汪应蛟到户部任左侍郎。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我听说他上了折子与天子,对熊飞白要求的辽东拨款有不同的意见。来来来,你坐下给老夫讲讲辽东的事情。一千两百万啊,搜光京师各部和内廷,也凑不出那么多给熊廷弼的。”
杨涟听说一千两百万就愣住了。
“部堂大人,我与左共之在辽东的时候,没听到熊廷弼提起过此事。”
不仅才从辽东回来的杨涟觉得惊讶,就是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所有人都感到吃惊。
熊廷弼疯了吗?就因为新君继续像神宗那样相信他,他就敢狮子大开口,打着巩固辽东的名号,敢要千二百万两的银子?
这事儿一下子盖过了那些晋商被阖族收押的风头,而福王府被抄早已经是昨日黄花。
朱由校坐在养心殿里,手里捏着熊廷弼的那个三方布防的策略折子。这折子的内容已经由魏朝给包括兵部尚书崔景荣等人在内的所有人读过一遍。
“你们都说说吧,熊廷弼的这个策略是不是可行?”
兵部郎中以上都被传到了养心殿里,五军都督府的两国公还有几个侯也被传了过来。诚意伯刘孔昭是被朱由校点名传来的。
这些人想着熊廷弼那策略看起来似乎是很有道理,若是建成了应该能防住建奴了。可就是这一千两百万的银子……
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想着从哪里弄到这笔数额巨大的银两。
朱由校等了许久,没等到苦思冥想的这些兵部老爷们说话,心里渐起不虞。武官遇事不敢挺身说一个“战”字,也不敢对文臣所定的策略发表否定意见,国公也好、兵部从尚书到郎中,与孙策兄弟、周瑜等人比起来差太多了。
这要是梁上,那些土匪虽莽撞,但也早就嗷嗷叫着请战了。而在三国,那些自诩头脑转得快的,早就献上十条八条对敌的策略了。
唉,他在心里叹气,真是一世不如一世地累心啊。
诚意伯刘孔昭突然站起来,对朱由校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