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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才不信二皇子呢。
二皇子从小在读书的时候, 不能说笨,但也属于没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之人。从来他用力气的时候, 多过用脑子。圣人曾经还想过,都说外甥像舅, 二皇子尚武这点,是像了镇北侯。可是皇家子弟,重要的是这脑子啊!他怎么就一点儿, 也不像他舅舅镇北侯呢?!不提镇北侯戍边十年的丰功伟绩, 单在在藩王作乱的时候,尚未封爵的赵将军, 也不仅是骁勇善战, 也更是智计百出的人物。
可二皇子,他也不像自己啊——自己从来就没有对手足下过黑手。
是像了惠妃?
对。二皇子是像了黑心的惠妃!惠妃谋害太子的阴毒的法子,与这天花倒是如出一辙的。可惠妃也已经不在了啊。不可能再给二皇子出主意了啊。
能想出用天花,这么毒辣的计谋,且与太皇太后当年, 如出一辙地用了公主送布老虎。若不是有知当年旧事的知情人提点, 那是不可能的。
圣人就是要问出在二皇子的背后、指点他行使这阴毒伎俩之人, 才用把大公主嫁给披甲人, 吓唬二皇子。
二皇子朝圣人磕头,“父皇, 饶了大妹妹吧。她不知道那布老虎里是什么,儿臣没有告诉她。”
“饶她不是不可以。你得把在背后、给你出主意的人,交代出来。”
二皇子的汗, 一滴滴地从额头滚下来,落到地砖上。他白着脸、咬着牙,腮帮子抽动着,呐呐低声开口。
“父皇,儿臣送母妃的那晚,给母妃烧最后一道纸。听有人说起圣祖爷的幼子,就是这么走的。”
“是什么人?”
圣人追着问二皇子,不给他丝毫躲闪回避的机会。
“是、是从前跟着母妃的掌事嬷嬷赵嬷嬷,还有辛嬷嬷。”
二皇子把这俩人说出去,立即就和抽了脊梁骨一般瘫成了一团。这俩人,圣人都知道的。赵嬷嬷是惠妃的奶娘,而辛嬷嬷是惠妃刚入宫的时候,太皇太后给的管事嬷嬷。
“梁九,打发人让莫九去好好问问。”
“父皇。”二皇子乞求圣人。
“你要替谁求情,嗯?”圣人不屑,冷冷地问。
“父皇,大妹妹……”
二皇子满脸的恳求,让妹妹嫁与披甲人,自己可怎么去见母妃?
“你大妹妹以后下降承恩公府郑家嫡子。”圣人痛心疾首。可他舍不得要了自己亲子的命。“梁九,把他送去养蜂夹道关着吧。”
“谢父皇。是儿臣不孝。是儿臣不甘母妃心愿落空,才行了如此龌龊事情。”
二皇子的声音越来越低,他默然地给圣人叩头,然后甩脱来拉他的二个内侍,昂然退出了养心殿。
圣人看着二皇子的背影,一时间只觉得万般滋味,在心里不停地搅合。而这些搅合得他泛呕的滋味,冲上口里,他尝到的却是咸腥的味道。他咬紧牙关,将这血腥味道压下去。良久良久,才平复了自己。可伸出去,想抓茶盏的手却是在抖着。
圣人抖着手,就半盏茶水,被他撒得淅淅沥沥的,才勉强喝到嘴里一口。圣人叹息着,颓然地放下茶盏。
——二皇子只记得他同胞手足。但愿太子以后不会这样吧。
圣人转身往后走,他知道自己得去歇息一会儿。一夜未眠,又经了二皇子这一场,从来没有过的眩晕感,像一张密密实实的大网,将他扣在了中央。
梁九赶上去,扶住有些摇晃的圣人。
“圣人,要不要选周院判来诊脉?”
“不用,煎付安神汤来,朕睡一觉就好了。”
梁九知道圣人昨夜没怎么睡觉,他亲自动手,去给圣人煎药,服侍圣人喝下后,给圣人撂下帐帘子,又吩咐了俩小内侍,好好守着圣人,自己也找地也去补觉了。
紫禁城从封宫以后,进入诡异的沉寂中。宫里往来的只有,到各宫送饮食的,还有清送夜香及垃圾的内侍。圣人每个时辰都会打发人去东宫,传回来的消息,四个孩子都是没有发热。而几个没有种痘的公主,也没有发热。
圣人不免就起了侥幸的心理,希望这事儿,最后是虚惊一场。
可第五天的时候,先是长春宫的、甄嫔所出的、最小的六公主,开始发热。然后是景仁宫的、贤妃所出的五公主开始发热。
两个小女孩的高热,来势汹汹。圣人把守在东宫的妇儿科高手,抽调了二个出来,往长春宫和景仁宫派过去,又各派了二个太医协助。可不到一天一夜,长春宫的六公主,先出现了高热惊厥。
圣人过去看小女儿。
小女孩半岁多,这么一天一夜的功夫,已经烧的脱水了。
甄嫔还在放脚,她听说圣人来了,俩个大力宫女架着她,拖着打了夹板的双脚,挣扎着跪到圣人跟前。
“圣人,救救囡囡,救救囡囡。她这么小,这么小……”
甄嫔瘦了许多,又哭的花容失色,全不见几个月前的华美姿仪。
“朕会尽力的。你回去好好歇着。”
圣人看着自己宠爱了几年的甄嫔,心里涌上无限的怜惜。吩咐人把她架回去。
几位太医战战兢兢的。可再怕,也得面对圣人啊。
“圣人,六公主太小,灌不进去药,只能是奶娘喝药。可如今这疹子,发不出来,就……”
圣人知道太医说的道理,孩子小,只能奶娘喝药,天花的疹子发不出来,是最危险的,要是能发出来疹子了,后面才好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