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孰人祸乱铁掌帮(上)(2 / 2)

碧萧传奇 语谦ym 23925 字 2023-05-18

李天林冷笑道:“老匹夫,看在你在江湖上颇有威望,今日我就饶你性命。只是萧灭安这臭小子嘛……我却是非要带走不可!”

梅海从道:“您这么做,未免太过目中无人,难道真的不把我们二人放在眼里?”李天林心下也确实忌惮梅海从二人联手,正沉吟间。门口一人朗声说道:“李天林,你身为武林前辈,怎能如此行事?”李天林一惊,心道:这人说话中气十足,内力好强!“正思索间,一人已来到近前。

尚仁人和梅海从听他话中语气,是友非敌,都暗自松了口气。

梅海从问道:“敢问这位朋友尊姓大名?”那老者浅浅一笑,抱拳道:“老夫平庸之至,名姓倒是有的,姓方,草字万里。”

尚仁人和梅海从大喜过望,齐声道:“是方大侠!”方万里道:“大侠担当不起,老夫只是学过几招粗拳笨腿罢了!”原来这方万里江湖人称忠义大侠,素来行侠仗义,为人所敬,是个响当当的正人君子。江湖上德高望重,武功又高,人人敬他三分,为人古道热肠,肝胆相照,因此便得了个忠义大侠的称号。

方万里抱拳道:“阁下可是李天林李老魔君?”李天林忌惮方万里的威名,当下道:“正是老夫,久闻方大侠一身正气,今日一见,果真不假!”方万里道:“老魔君不必客气,不知您带走这位少侠有何贵干?”

李天林道:“方大侠有所不知,这小子浮华无形,竟敢调戏老夫的独生爱女,甚是可恶,因此我要将他带走,好好严惩一番!”

方万里道:“此言诧异,老夫方才见这位少侠气宇轩昂,满脸正义之气,又嫉恶如仇,未必就如老魔君所说!”李天林道:“小女整日里茶饭不思,这件事却又怎能假的了?”

尚仁人道:“李老魔君,这孩子父亲走得早,由我养大,我于他的武功品性了解之至,这实在不像这孩子的为人,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话音刚落,李天林已然飞身上房,一来众人毫无防备,二来他轻功卓绝,身体灵敏之极。因此竟让他轻松上房,已不见了。

只听李天林在门外冷笑道:“既然是方大侠来了,今日就给你一个面子,咱们后会有期!”

众人心中砰砰乱跳:“这魔头武功委实深不可测!”

萧灭安被李天林点了穴道,半身酸麻,动弹不得。此时觉得耳畔生风,李天林轻功乃是武林一绝,片刻间已将萧灭安放在地上,可抓着萧灭安的那只手仍牢牢不放。李天林冷笑道:”萧少侠,你已学得了《越离真经》罢?”

萧灭安见他已然猜出,便点了点头道:“不错!”李天林再不多说,只狂笑数声,眼前是一座高门楼房,上写李府二字,便带着萧灭安迈了进去。萧灭安心中砰砰乱跳,心道:不知这老魔头要带我到什么地方?李天林穿宅过院,来到一间屋子之前,不由分说推门便将萧灭安送了进去,随即砰的一声,将门锁死,大笑而出。

萧灭安正感奇怪:此处怎么这般眼熟,但一时之间却难以想起,正然沉思,忽听身后一声惊呼,紧接着一个令人眩晕的声音传入自己双耳:“萧少侠,怎么是你?”

这声音他是那么熟悉,只因三年前他就已经听过了的,从此以后,这如风铃般清脆的声音就一直刻在了他心里。

萧灭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李如碧的声音!

这屋子便是她的闺房,只因他曾在此养伤,于这里的物品陈列倒有一定印象。

他转过身来,面前赫然站着一个白衣少女,美貌依然,肌肤胜雪。却不是李如碧是谁?只是眉宇间带着愁容,那根醒目的翡翠珠花在微暗的灯光照射下灿灿夺目。

萧灭安见她容貌虽然不减,但面色甚是憔悴。眼圈周围隐隐有一丝黑气,双眼也不似从前那般有神。可饶是如此,也挡不住她眼角眉梢的俏丽清秀,艳丽绝伦。萧灭安失声叫道:“是李姑娘!”

原来那日萧灭安吐血晕倒,李如碧心急如焚,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他背到水墨山庄,那水墨山庄的琴棋书画是李天林的属下,平日里和李如碧倒也甚为熟悉。便将萧灭安送往此处。可琴棋书画虽跟李天林交好,但痛恨安禄山所作所为。因此李天林曾数次相邀几人出山,那四人总是不肯。

李如碧平日里心地善良,对父亲所做之事虽不敢多言,可也实是不满。因此闲暇之时便到水墨山庄和琴棋书画几位一叙。她早知几人内力深湛,武功高强。又恰逢萧灭安身中剧毒,自己无计可施,万般无奈之下便把他背到水墨山庄,求几人医治。

她本想留在山庄陪伴,可又不想打扰他们的疗伤功课,这才回到家中,她听说萧灭安杀死蔡希德之事,甚是敬佩神往。她虽是李天林之女,可性格思想,脾气秉性和李天林截然不同,安禄山一党的行径反抗朝廷,她自是认为不该。只因李天林乃是自己父亲,不敢稍有表露。将萧灭安带回治伤这几日,百般照顾,自是免不了肌肤相接,而后见萧灭安胸中正气凛然,谈吐不凡,情不自禁地目眩神驰,竟将心中这一屡情丝,牢牢系在了萧灭安身上。回转之后,时常惦念。数次出外探视,可李天林消息何等灵通,早已知晓这萧灭安之所以中了自己的南海五毒掌未死,全是因自己女儿之故。便一气之下将女儿锁在了闺房之中。

李如碧十六七岁年纪,情窦初开。又知父亲打伤了萧灭安,那他自然绝无活转之理。每每想到此处,往往情思如狂,难以自控。因此不久后便生了一场大病。好在她有武功护身,情况不甚严重。近日李天林突然听闻萧灭安又来到泉州。自己便想出了一条毒计,他虽行事狠辣,对于自己女儿却极疼爱。见李如碧终日郁郁寡欢,心中不忍。

心道:只有让这小子成为自己人,才能免去后患,又暗暗欣喜萧灭安靠山甚是坚硬,若能将他拉拢到自己身边,那铁掌帮,天池派都可归安禄山差遣。只有让这臭小子和碧儿成就姻缘,才能牢牢拴住他的心,断了他对抗安禄山的念头,心中越想越邪,可李如碧心中却毫不知晓。

李如碧乍见萧灭安,欢喜得似乎便要晕死过去,情不自禁投身入怀,放声大哭。

萧灭安鼻中闻到她身上的甜香,不自禁地有些微醺之感,可随即微微感到不适,轻轻将她推开,正色道:“李姑娘,不必如此,你怎么在这里?”令尊大人为何将萧某带到此处,他有何用意?“

李如碧一呆,随即想起他经历了这一番事后,与自己之间免不了大生嫌隙,只是李天林为何将这日思夜想的萧灭安带到此处,自己却半点也摸不到头脑。又见萧灭安一身凛然正气,不怒自威,心中更是爱极。可苦于无法表达,一急之下,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萧灭安见她面容微显焦黄,心下不忍,语气转和,道:“李姑娘,萧某对你不住,竟擅自闯入姑娘的闺房,萧某这便走了!”

他心下雪亮无比,心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萧灭安焉能与这敌人之女混在一起,但李如碧曾对他有过救命之恩,也终是同情于她。随后心下一坚,萧灭安这三个字在他脑中显现出来,一咬牙,只作不见。

李如碧忽然道:“萧大哥,你……你身上的毒可……都好了?”萧灭安道:“承蒙姑娘挂念,萧某已经痊愈!改日还要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李如碧见他对自己冷冷冰冰,浑没半点亲近之意,不禁难过,但转念想到:此事原是爹爹不对,是我们对他不起,这也怪不得萧大哥。心念至此,便觉释然。又道:“萧大哥,我爹爹打伤了你,我代他向你赔礼!”

萧灭安道:“姑娘不必如此,在下这便走了!”忽听李天林的声音道:“碧儿,我好不容易才寻萧少侠来和你相会,哈哈,想不到这臭小子居然如此面嫩,既然来了,还想走不成?哈哈哈,哈哈!”

李如碧颤声道:“爹,萧大哥是正人君子,不是您想的那种人,您……快放他出去!”李天林冷笑道:“他若是正人君子,你又怎能对他日思夜想?”李如碧急得哭了出来,道:“不……不是的,爹,您快放……快放萧大哥出去,他确是正人君子,怎会……怎会做出那种事来?”李天林道:“你现在就问这小子,难道他不喜欢你?”李如碧哭道:“爹……女儿承认自己……自己对对萧大哥甚是仰慕,敬重他的英雄气概,可……可您真的……真的误会了,萧大哥心中半点也……半点也看我不上!”说这话时,神情极是凄苦。

萧灭安见她泪珠如断线一般滚落下来,也不由得轻叹一声。轻声道:“李姑娘,萧某当真对你不住,当日你倘若不救我,便不会和令尊大人产生误会了。”李天林狂笑道:“臭小子废话少说,纵然真的如此,一会儿终能叫你这小子就范!哈哈哈哈!”李如碧不解其意,见萧灭安站在门边,脸上现出气愤神色,竟隐隐盼望萧灭安真的便能留下来多耽一时,可她此时固然全心全意为萧灭安考虑,只望父亲将门打开,放他出去。

可她这一句话问出,门外李天林便不再回答。李如碧见萧灭安良久不语,又见他神色复杂,似是愤怒,又像是疑惑,似乎还有些许担忧,忍不住便问道:“萧大哥,你……恼我了吗?”

萧灭安道:“没有。”李如碧不知萧灭安此时正尽全力摒绝杂念,其实李如碧对他这般的好他岂会不知?只是现下他内心当中便已觉得此事诸多不妥,自己既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安禄山对抗到底,那么李如碧就跟自己始终正邪殊途,非是同路之人。等到危急之时她自会相助她父亲,那时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又该如何?因而狠下心来一言不发,至于李如碧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如何报答那却又是另当别论了。突然之间,又想起了铁掌帮之事,不知叔叔和梅伯伯现在怎么样了,那许长河固然厉害,可是既有玄寂道长和方大侠相助,再凭借叔叔和梅伯伯的绝世武功,许长河也不能如何。只是这铁掌帮的通行令牌和铁砂掌的拳谱现在却不知落到何方了。想到难处,又担心起来。

忽听李天林的声音道:“臭小子,干么扭扭捏捏?难道我李天林的女儿配不上你?”李如碧急道:“爹,您别胡说!”萧灭安突然大声道:“前辈,萧某是看在您在江湖中德高望重才尊敬于您。若您一再相逼,那晚辈只好得罪了!”

李如碧很是为难,眼下他二人唇枪舌剑,剑拔弩张,自己实不知应该帮着谁才是。哪知李天林道:“萧少侠稍安勿躁,大喜的日子里却要动手,那岂不是大煞风景?”

萧灭安凛然道:“既然前辈不肯放晚辈出去,那晚辈也无话可说!”他当下盘膝打坐,运用起越冉所授的越离神功来,竟似对外界之事充耳不闻。

李如碧坐下身来,双目凝视着萧灭安,但见他神情严肃,运功打坐,竟对自己瞧也不瞧上一眼,胸口一酸,珠泪滚滚而下。

正伤心间,忽觉室内奇香扑鼻,正感奇怪,猛然间丹田内热血上涌,浑身燥热难当,只热得双颊潮红。忍不住便脱掉了外衣。一抬头间见萧灭安剑眉虎目,面目清癯,满面尽是英气,陡然间绮念大生,意乱情迷。竟一步步走上前去,伸手去解他胸前纽扣。萧灭安猛然惊觉,方才自己鼻中也是异香阵阵。此刻见李如碧胸口不住起伏,竟将身子往自己胸前软绵绵的靠将下去,已难把持。殊不知自己方才心无旁骛,全心打坐,以隔绝心外之事,又习得越离神功,百毒不侵。

李如碧虽懂武功,可内功底子不甚丰厚,定力尚浅,如何能忍受得了?当即大声道:“李姑娘不可!”李如碧忽然惊觉,想起自己方才失态,不由得面红耳赤,欲待说话。萧灭安道:“李姑娘,赶紧运功打坐!”李如碧才知这空气之中有毒。便潜运内力。可这味道甚是浓重,李如碧定力不高,过了片刻便忍受不住,软绵绵地道:“萧大哥,我……实在是……实在……”话未说完,萧灭安一掌倏地猛击而出,抵在她的背脊之上,将铁掌派兼之越冉所授的内力迅速注入。

李如碧顿感精神大振,心跳也渐渐平缓下来。鼻中虽能闻到那股香气,却也不像之前那般难以把持,心神大乱。过了约莫一会光景,空气之中便闻不到那股奇香,想是药力已然过了。

忽听李天林狂笑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哈哈哈哈,你们小两口相处得不错吧。哈哈哈哈!”声音宛若洪钟,让人震耳欲聋。

李如碧这时心中却好生歉疚,柔声道:“萧大哥,我对你不起,方才……方才如若不是你在旁相助,我岂不是要……”话到此处,脸颊绯红,便再也接不下去。

萧灭安宛若不闻,只是默默低头沉思,竟不正眼看向李如碧。李如碧忽然在他耳边道:“萧大哥,我助你出去!”

萧灭安一听此话,登时精神百倍,忙问道:“李姑娘,你待要如何?”李如碧道:“萧大哥悄声!莫要给我爹爹听到了!”萧灭安点了点头,悄声道:“你有办法出去?”

李如碧一笑,把手一摆,示意要萧灭安跟随,只见她轻轻在桌案上击打三下,而后将桌腿向左扭去,只听得“嘎啦啦”一声响,地下已出现了一道暗门,李如碧掀开地砖,轻声道:“萧大哥,这地道只有我和我爹知道,你顺着地道走下去,便可以通到外面,快些走吧!”

萧灭安见她脸上诚恳,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中饱含深情,心中感激,微微迟疑,问道:“李姑娘,既然如此,那此处令尊大人也必然知晓,他何以不留意在下从地道逃走?”

李如碧摇头道:“我不知道,想来爹爹可能是百密一疏,竟将这地道之事忘了,萧大哥,事不宜迟,你快些走!”萧灭安问道:“李姑娘,萧某如若走了,你该怎样向你爹爹交代?”

李如碧见他话语中颇含关切之意,不由得大喜若狂,说道:“大不了我给他责骂一番便是了,我爹爹向来很疼我,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此地不宜久留,你快走罢!”

心中却道:慢说给爹爹责骂一顿,便是为了你舍却性命又有何妨,那时你心中会念着我吗?多半不会的,萧大哥心中又怎能看得上我?

萧灭安道:“大恩不言谢,咱们后会有期!”说罢纵身跳下地道。这地道狭长无比,向前走了极长的一段距离,眼前见到光亮,阳光照射进来,暖暖的甚是舒服。萧灭安跃上地道,已来到门外,此处虽然陌生,但毕竟已离险地。心中连道:好险,好险!李天林这老贼用心实在狠毒。

他心里盘算:眼下如何是好?须得尽快跟叔叔和梅伯伯会合,不知他们还在不在海味楼里,当下寻到海味楼,但尚仁人和梅海从早已走了,又哪里寻得到?他已猜出叔叔正在火速前往铁掌帮总舵,他曾听尚仁人说过,离此地泉州四百里的漳州和龙岩交界之处,有一座五指峰,世世代代乃铁掌帮的总坛所在之地。

如果许长河所作所为是李天林授意的话,那叔叔,梅伯伯和方大侠定是赶往五指峰了,自己既然脱险,该当助他们一臂之力才是。想到这,不敢稍作停留,即刻向南进发。

漳州离泉州并不甚远,因此从白天走到晚间,萧灭安从口袋里拿出些干粮吃了,又不眠不休的走了多时,他行进飞速,心如火烧,次日午时,便已到了五指峰前。

只见眼前五座山头高高耸起,直插云霄,宛如一个手掌形状。山势险峻,奇诡之处宛似斧劈刀削。

萧灭安心道:此处肯定就是铁掌帮的总坛五指峰了!他不知该如何上山,正彷徨间,忽听山上隐隐传来人语之声,显是有人。

萧灭安习得越离神功,听力目力已然大增,因此五指峰虽是万丈深渊,却仍能听到声音。他知总坛便在山上,那便定有上山之路。于是四下里寻找起来。正在此时,忽觉身子凌空而起,自己似乎被人带着飞向空中。他不敢睁眼,只觉后颈一紧,那人牢牢扣住了自己的风驰穴。那人轻功好高,忽然间身子一顿,已被那人放在地上。

萧灭安睁眼一看,大吃一惊,只觉眼前这几人个个奇形怪状,诡异难言。在左首高处坐着一人,即便坐下来也至少比自己高出半头有余。鼻梁极长,额头极宽。身材臃肿,好像衣服里面套了个大包袱,手中拿着一把银白色的象鼻大杵。在他身旁坐着一个黄面虬髯大汉,一张紫面。最可笑之处是两个鼻孔中间挂了一个铁环,头上两侧生着两个形似犄角的肉瘤,十分可怖。他回头打量抓自己的那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道:此人面貌更是凶恶。原来此人身穿黑衣,但却骨瘦如柴,双手犹如一对鸟爪般尖利。面色死灰,浑没半点活人气息。嘴唇极薄,颜色铁青,一张脸又细又长,长了一只鹰钩鼻子,眼角下垂,细看双眼之中竟长了一层翳创,容貌面色竟如一个将死之人一般。在他肩头站着一物更为恐怖,竟是一只硕大的乌鸦,脸露怪笑,正望着自己。

那虬髯大汉问道:“他就是老三说的那个小子,萧灭安?”那黑袍怪人道:“正是这小子!”一阵尖利刺耳的声音传入萧灭安耳中,顿感烦恶难当。那拿象鼻杵的人道:“这小子险些坏了安大人和大帅的大事,我们应该怎生处置?”那黑袍怪人道:“这小子留着是个祸胎,不如将他杀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萧灭安有心反抗,可无奈自己穴道被牢牢拿住,动弹不得,竟然丝毫没有反抗余地,饶是他大义凛然,却也不免束手无策。心道:这几个怪人怎么在这五指峰上,既然他们在此处,那定是一个极其隐蔽,不易发现的所在,断然不是铁掌帮的总坛,不知总坛又在何处,听他们几个人的语气,那定是跟许长河李天林是一路人,今日落在他们这帮魔头的手里,我萧灭安命休矣。只可惜大仇未报,怎能对得起爹爹和叔叔梅伯伯的一片苦心?

那虬髯大汉问道:“小子,你可是萧灭安?”萧灭安冷然道:“正是萧某!”那黑袍怪人冷笑道:“臭小子,你最近的动静可着实不小啊,连大帅和安大人都惊动了,我便是不知,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到底有什么本事?”

萧灭安道:“萧某武功确实不济,可行事问心无愧,自认为还有几分忠义之心。今日就算死了,也是死而无憾!”黑袍人怪笑道:“看不出你这小子虽然年轻,倒是够硬气的。你就不怕我这神鸟鬼车,把你的肉一块一块的撕碎吗?”

萧灭安心道:原来这只乌鸦叫做鬼车。凛然道:“自古以来邪不压正,如你们为安禄山这狗贼卖命,这才是大大的错了!”黑袍人笑而不答,萧灭安把眼睛闭上不言。

突然间,一颗信炮炸响在半空之中,震耳欲聋。只听那身材臃肿的人道:“不好,老四他们出问题了,哥几个得赶快支援。”那虬髯大汉道:“老三,带着这小子,别让他跑了!”那黑袍人答应一声,抓着萧灭安脖颈,飞身下跃,有如一只大鸟一般,竟能在空中随心所欲,足以见得他的轻功已至化境,天下无双。

那黑衣怪客将他夹在腋下,丝毫不显吃力之态,奔行如飞,那二人紧跟在后。萧灭安只觉那黑袍怪客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更是吃惊。这时已然到了总坛。

铁掌派总坛在五指峰山坳之中。萧灭安见一个四丈见方的练兵台上黑压压,水泄不通地围满了人,他让那黑衣怪人抓着,浑身酸麻,想要挣脱,但那黑衣人手指抵住了他背后的大椎穴,不能转动,已让那人带着到了练兵台前。

萧灭安在人群之中不见尚仁人和梅海从,顿时有了一种不祥之感。只见高台上站立一个老者,威风凛凛,银髯飘摆,正是仁义大侠方万里。他正然指挥铁掌帮帮众与许长河等人对抗。许长河晃动着熟铜金棍正跟一位长须老者鏖战。那长须老者好生厉害,使得正是铁砂掌。

萧灭安暗暗运起越冉所授的内功心法,将一股内力涌入后背大椎穴,向外“砰”地一弹,那黑衣怪客手上一麻,将萧灭安掷了出去。

萧灭安半空中翻了个筋斗,平稳地落在地上。

他四下观望,没有叔叔和梅伯伯的影子,眼见乱作一团,更是着急。大叫道:“叔叔,梅伯伯!”可现场打斗之声此起彼伏,已将他他话音牢牢盖住。他快步奔上台去,向方万里道:“方大侠,我叔叔他们二人呢?可在此处?”

方万里脸色突变,嗫嚅道:“少侠……这……这个……你先别着急,我慢慢跟你说!”萧灭安听他话中含义,已察觉出事情不妥,忙问道:“方大侠,我叔叔和梅伯伯他们到底怎么了?”

方万里见无法回避,突然声泪俱下,哭道:“可叹尚老侠客……和梅海从梅大侠……被……许长河等人杀了!”

萧灭安只觉身子猛地一麻,霎时间有如被闪电击中一般,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他不感觉如何悲痛,只看到了时间一秒一秒的离他远去。他好像看到了尚仁人和梅海从的影子,伴随着山间呼啸的风声飘飘荡荡地飞到了天边,他伸手想抓,却无论如何也抓不到。

似乎听到尚仁人的声音道:安儿,安儿,给我报仇!萧灭安大叫一声:“叔叔,梅伯伯!”定睛一看,唯见四周人影摇摇,山石重叠。却哪里有尚仁人和梅海从的半点影子,喊杀声中隐约听到对面山谷中传来:“叔叔,梅伯伯”的回声。

一秒,他感觉天旋地转,起初盼望方万里说的话并非真话。可又想到他仁义过人,口中说出来的也绝无虚假之理,何况他适才哭得伤心欲绝,极是诚恳,那……那莫非叔叔和梅伯伯当真……当真……。他明明猜到了结果,可是却不敢想。

两秒,他感觉自己仿佛也死了,身子也变得麻木,只觉世上实无令自己留恋之处。好像听到方万里说道:“少侠,人死不能复生,请少侠节哀。”

三秒,他脸上突现杀机,刹那间无数的仇恨涌上心头,尚仁人的那句话再次响起:安儿,给我报仇,否则我死不瞑目!心中恨煞了许长河等人,只道:“我要杀了他们,把他们碎尸万段!”此时国仇家恨一股脑儿的凸显在眼前,他再也忍受不住,一声大吼,跳下台去,直奔许长河。

许长河正跟那长须老者相斗,见萧灭安从侧翼扑来,将身形一晃,已到了那长须老者左侧,萧灭安横左掌外推,右腿横扫,许长河向上一纵,又使出了他生平引以为傲的猴爪手。他名叫猴神,果然名副其实,此刻居然将兵刃背在背后放好,端的匪夷所思。

萧灭安不敢硬接他变幻莫测的招数,使出越离神功上的破字诀,沉下气来把许长河怪异无比的每一招化解开来,许长河大为惊奇:败在我手底下的武林高手却不知有多少,怎地这小子从何处学来一身主要防守的功夫,竟然滴水不漏。又见萧灭安突然转守为攻,使出铁砂掌中的反掌推山来,向许长河左太阳穴打来。许长河将头下垂,躲了过去,随即右足高抬,踢向萧灭安右胯,右肘蜷缩,左臂架在右肘之上,向萧灭安二眉正中点来。正是一招白猿出洞。萧灭安双手陡然伸出,已抓住许长河右足,许长河临危不乱,半空中使了个腾空抖毛,正是猴拳中的一招卸字诀,轻轻松松卸去了他这一抓之力。足尖落地,身子前探,双爪向萧灭安前心抓去。萧灭安知他又要变招,只平平向上一挡,哪料到许长河双抓借力下滑,又在他左臂下方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流出。那长须老者大惊,抢上身来和萧灭安双战许长河。

萧灭安防守虽滴水不漏,可许长河的武功招数从来不按套路出牌,反应极快,往往他的招数有七八种变化方法,可临敌之时对手无暇考虑,也只能想得出一两种破解方法,因此萧灭安虽是加着小心,也仍难免在许长河手下吃亏。

许长河双手乱抓,看似是毫无章法的疯癫打法,实则乱中有序,形散神却不散。他使出的本来源自猴拳一路,可猴拳之道在于变化繁复,轻灵快捷。许长河这般狂打硬击,怪异的招数却是在猴拳的基础上大加改动。

萧灭安虽然身兼铁掌派和越冉的武功,但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试探,许长河每招每式都像留有余地。任萧灭安如何试招,总是猜不透他掌势去路。他向萧灭安头顶百汇抓来,萧灭安刚一躲避,猜测他要变招复回,忙用双臂上迎,使了一招铁索横江,可许长河单爪下行,这一招猿猴探爪却是抓向萧灭安左胯。萧灭安左足抬起。右腿扫出。许长河身形窜蹦跳跃,快似猿猴,再次变招,向他天灵盖点去。萧灭安大惊。只得再使出那招铁索横江来。其实许长河这一招金猴下山用将出来,用铁索横江便可直接化解,连接头卖艺之人也都知晓。可许长河出掌抬腿,没有任何特点,随心所欲,急伸急缩,忽而攻上,忽而袭下,着实不易抵挡。

萧灭安心中悲痛,他突闻噩耗,忍不住便想要放声大哭,可又想到大敌当前,四周险象环生,稍不留神就会非死即伤,哪敢分心。无奈许长河忒也难缠,他和这长须老者纵然联手抗敌,一时之间想要胜出却也是千难万难。

忽听得身后一声怪笑,一人身法好快,已向他后脑勺点来。萧灭安刚想要回身抗敌,可许长河掌力发出,无奈之下只得与他双掌相抵。可身后掌风已近在咫尺。想要回护已然是万万不及的了。

他此时自知无望活命,心下反而泰然,当下将眼睛缓缓闭上。也不反抗躲避。心道:“萧某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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